谢青安本以为要费番口舌,没想到掌柜的竟干脆答允了。
“这处宅子南北通透,内里山石树草都是请了名士大家来指点——”掌柜的带着谢青安二人逛着园子,喋喋说着这宅子的诸般好处。
确实不错,十分雅致,倒不像林景川这般浮躁之人住的地方,若不是他的生辰迫在眉睫真想自己住着。
瞧方和和他那般老夫老妻的样子,估摸着不日便要成婚了,就当送他们的贺礼吧,正好此处离锦程楼也不远,来去也便利。
“不用看了,我已决定买了,签契书吧。”
契书签好,盖上印章,这单生意就算是做成了,掌柜的把钥匙交给她,说了几句祝贺的话便离开了。
二人坐在屋内圆桌前,将街市里买的点心果脯打开来吃了起来,今日二人的腿一刻没停过,酸胀得很,正好在此歇歇脚再走。
圆桌正对着院子,一抹熟悉的身影从假山后闪出来。
郑平屿怎么找到此处的?“咳咳咳——”谢青安惊得一口面点卡住嗓子,咳个不止。
来人气势汹汹,脚下生风,进了屋子扫了罗伊一眼,罗伊连忙识相退出,还懂事地将门给关了起来。
谢青安顺了顺胸口,看着来人,想到昨日误会了他,想道歉但又不知如何开口,只好拿过手边的干梅子伸到他面前试探道,“你——吃吗?”
郑平屿扫了梅子一眼,目光落至她的脸上,从袖中拿出那日她给顾伯的一千两银票重重摔至那一摊子吃食上,“翅膀硬了?挣点钱就想着给自己的心上人置座宅子了?”
心上人?这人在脑补什么?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又是何意?
谢青安噌的站起身,与他对面而立,将手中的干梅子重重摔在地上。
“你有资格说这些吗?我自己挣的钱想怎么花便怎么花,你凭何置喙?再说了,这一千两是用来作谢府的花销,又不是给你一人。”谢青安将银票扔回,两张银票一前一后砸至郑平屿的胸口,又轻飘飘的掉到地上。
“我是死了吗?需要你养着谢家那几个人?”
男人果然是人死了嘴还硬着。
“硬撑什么?我都听见顾伯说家中无钱了。”
家中?她居然把他二人住的宅子称作家。郑平屿怒火熄了一半,喷薄而出的肃杀之气也随着漏进屋内的落日余晖而消失殆尽。
“那你为何要买这宅子?”
谢青安白眼翻上天,从郑平屿身侧走过去想把门打开,“你不是林景川的好兄长么,他生辰快到了你不知道?”
原来如此。
“那你为何深夜偷潜出府?你不知晓如今外头危险重重?”
郑平屿一把拽过她的胳膊,谢青安一个没防备,正好栽坐在木椅上,紧接着两条如铜铁般硬实的胳膊抵在桌上圈着她。
谢青安抬头盯着他,没有一丝慌乱,嗤笑一声,“危险?”我倒是觉得跟你住在一起更危险,“你当我不知道十三一直跟着我?你训练的眼线尽职尽责,当是把我的所作所为都告知你了。”
郑平屿喉结上下一滚,略显心虚,怎就被她发现了,回去得让望舒卫好好回忆回忆随影追踪术的要诀。
“嗯……那你今日回……家吗?”
“不回。”谢青安偏过头不想看他,正巧看见撑在桌上的那只手的关节处擦伤了一大片,伤口处红得像抹了胭脂。
眼珠子一转,便覆手盖上去,“怎么受了伤。”
手背处的温热让郑平屿以为是在做梦,直楞楞地盯着交叠的两只手,薄唇微启,待反应过来,一个翻手就想回握住她的手,“没事,小伤。”
“小伤?”谢青安声音上扬,眯着眼睛弯着唇,“一、二、三!”
郑平屿眼底浮现不解,轻蹙眉头看向她,忽然神志有些模糊不清,浑身酸软,紧紧撑着桌面的两条胳膊也瞬间无力,直接扑倒在谢青安身上,二人直接摔在地上。
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谢青安懊恼。手中的宝石发簪掉在了离她一掌的位置,没想到昨夜浸了软筋散的簪子竟还是派上了用场。
“你下了药?”郑平屿实实压在她身上,闷声问道。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此药剧毒无比。”谢青安用力一搡,将他推至一旁自己坐起。
郑平屿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只有胸口上下耸动,“哈哈哈哈哈哈——”
“笑什么?日后若再有如此轻薄之举我照样还会药你!”谢青安盯着他的脸认真道,一边整理自己因撞击松开的墨发。嗯?这湿湿黏黏的是什么?谢青安看了看手心,怎么有血?
又摸了摸头,没有哪处疼,那这血从何处来的?
刚才摔倒时自己好像头被什么垫了一下,从头到脚扫了一遍郑平屿,衣袖半掩的手背一片血色,谢青安倒抽一口凉气,隔着衣料一把抓住小臂凑近眼前,“你——你是傻子吗?”
“不护着你护着谁?”
不是说古人凡事以含蓄为美么,怎么在这没遇着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