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概念就和战报一样,句子越短,事情越严重;不是大是大非的问题,也不至于触怒了她。
无念——是说那个人名——当时她是怎么解决那道诅咒的来着?
不会吧……是叫他们依葫芦画瓢吗?
千润犹犹豫豫地唤宁寰过来,清了清嗓子给自己壮胆:“听我说,先别问为什么,我们两个要一起朝西南方向拜六次,念六遍‘无人山’。”
宁寰确实没问为什么,他最大的疑问是:“哪边才是西南方向?”
“我也不知道。”千润想了想,硬着头皮说:“或者四面八方都是?”
忐忑地尝试过这个办法,待最后一叩首毕,异常的天幕如镜花水月般摇晃了一下,很快,像人们心中的成见那样崩塌了。
感觉到空间的松动,千润心中一喜,立马拉宁寰起来捻诀遁地:“太好了,回无量门!”
身边场景忽然分层,又像旋涡一样扭曲,宁寰哪见过这阵仗,不由得惊呼一声,在狭小的通道中松开了千润的手,双脚立时离开地面,“哇哇”大叫着,被不远处一副山门的画面吸走了。
千润伸出手想拉他,却只有指尖碰到了一片衣袖,霎时间神思不稳、吐吸错乱,一没留神,被另一个黑洞洞的画面吸了进去。
睁开眼,她在往下坠落——再一次地。
却又不像坠落。身处另一片陌生的天幕,中间的深红逐渐往边缘转黑,变化的速度异常缓慢,使她像是静止在了半空中。
数不尽的山石碎片和她一起漂浮在此处,蓦然间“哗啦啦”一声,从当中伸出了一条锁链,每一颗锁扣都有她的腰肢那么粗。
锁链延伸的方向就是天幕被墨迹浸透的方向,但比起浸泡前一个异常空间的黛墨,这次的墨更像是用火山石制成的。
在这一道人为的天际线的正中央,头大肚小、宛若倒悬的一块大山石的底部,盘腿“坐”着一位须发尽白的老者——很难用“坐”来形容他的姿势,因为他的情况可能跟千润一样,身下的那块山石是随他一起下坠的,由于空间的无尽,看起来就和静止无异。
有过建木中的经历,千润也不太慌张,远远地朝那老者打招呼:“喂——你还活着吗?”
这是一个不可能得到否定答案的问题。老者远远地半睁眼,先是虚弱地开口:“哦?你是他们派来添最后一块砖的……”
紧接着,千润嗅到灵识疾速恢复的气息。那老者完整睁开眼,像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看清了问话者的来路,径自截住话头,语气急切道:“无关人员为何在此?速速归去!”
得,又来一个单刀直入劝回头的。“不如归去”还带几分劝诫意味,“速速归去”却有行为紧随其后,只见那老者抬起手,似是在捻一道劳神费力的光诀,紫白相间的破布条在枯瘦的腕口上下飘飞,身后锁链随之振荡不止。
随着他的一声“着!”,一道白光飞向千润,带来了天旋地转,带走了深红的天幕;问题被堵回了千润的肚子里,千润也被堵回了遁地的“入口”,她努力稳住心神,看准一个发亮的画面钻进去,跟着一脚踏空,摔到了一堆茅草上。
正在眼冒金星时,“咴”的一声,一股芜菁味的气息喷在脸上,把她喷得清醒过来。千润揉揉眼,总算看清了身边的景象:原来眼前是一个茅草屋,不久前她才在这里结识了翠微子;水车、马厩如常……就连正在高兴地打转转的小毛驴也还是原来的那一头。
她一时间恍如隔世,捧住那颗驴脑袋问:“你怎么回来了?朱微长老呢?”
小毛驴一转身,露出屁股上系着的破布褡裢,那里面有只竹筒,装着一封写给白云子的信,大意是:我的伤情已大大缓解啦,不日便会踏上归途——多亏那位仙人救治,不知师弟上回好生招待了未?
千润看过后,赶紧把信团成一团捏成了齑粉。小伎俩的影响范围不出无量峰外,真没想到这干巴老头身体底子这么好,这才不出四五天,居然已经大好了?
如此说来,刚才在异空间见到的那位陌生道人也是个干巴老头……干巴老头,无量峰最神秘的群体没有之一。
不行,她得速战速决。千润回茅草屋找出纸笔,模仿白云子的口吻炮制一封回信,表示:“仙门最近动荡不安,掌门、宗主矛盾日益尖锐,局势复杂不利伤情恢复,烦请师兄再多休养几月,待事情解决,我会派人接你回来。”
塞回原来的竹筒,又往褡裢里添了几把茅草,千润拍拍小毛驴的屁股道:“去吧,但愿你半路上不要突然学会说人话。”
待小毛驴一颠一颠地离开,她活动一下筋骨,决意用双脚走上山——九嶷山的邪门她已领教过了,遁地诀嘛,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藏一手吧。
也不知道宁寰顺利回去了没,淋了这么场雨,生病是跑不了的——当时看来是先她一步被传回了门派,要是他也被卡在了什么无缝地带,事情可就难办了。
心中焦躁,脚步不由得加快。走出院门,千润迎面撞上一人——是个中年的汉子,粗布衣、虎皮裳,多半是山里的猎户。
一见她,那汉子先是喜出望外:“朱——朱长老?前面可是无量门的朱长老?”
未待回应,又转身向竹林,不知冲谁大喊了一声:“找到她了,就在这处茅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