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是那贼人的暗语!稍后由我来查!”千润大汗淋漓地转移话题,力道堪比强行拉回十头犟驴:“你你,你这个,生着病,怎么还去过神女庙?”
“嗯?我那时候还没生病呢……”
“哦对,那你有没有觉得——”
千润有一个无关紧要的疑惑是:既然他见过神女长什么样,难道不觉得十年后的无念很眼熟吗?
于是强制性地试探他:“神女很漂亮吧?”
孰料,宁寰脸色一白,忽而瞥了千润一眼,忽而又把眼移开,不自在地说:“是、是漂亮,怎么啦?”
说着他还急了:“仙门弟子不可耽于美色,师傅问岔了!”
千润本就比他还急,被他一激,立马像在早集上被人追杀一样慌忙火急地站起来:“好好好,我不问了,岔回来岔回来,你多喝热水、多多休息——”
“等一下!”宁寰眼疾手快地抓住她腰上的飘带,“我还有话跟你说。”
他像是耗光了力气,躺回被子里,恢复成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师傅,你不用自责,那天虽然很危险,但我也玩得很开心,真的真的,那是我上山以来最开心的一天。”
千润原本都忘了这个情绪,被他这么一说,那就很难不自责了。
“都怪我没探过路就贸然带你跑进深林……”
“没有没有,最后师傅不是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带我逃离了吗!反而是我要向师傅道歉才是。”
“唉,都说了那时候松手不怪你,再说我也没遇到真的危险……”
“这是一方面,另外,我再也不要因为跟师傅意见不合就离你而去了。”
此话又是从何说来?
“我……我现在觉得,真的,长生不老一点也不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死去,实在太难过了。”
宁寰把千润的飘带缠在手腕上,又紧紧绕了几圈,看向那处,眼中藏着不知由来的缱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想当最早死的那个人……”
千润心想,那他大可以放心,即便成为魔尊,正常情况下他也活不过清净天的仙人,遑论还有一成的可能性他回到正轨上、在小伎俩的作用下忘了千润,至于身边的人嘛……从他十年后的表现来看,是死是活,好像都不太能引起他的情绪波动。
想到这里,她仍旧逃避九成的可能性,在心里祝福逃过一劫的宁寰将来能遇到自己真正在乎的人,至少满足一下陈旸羲的人伦愿望,怎么都比抹除了亲娘的身份还把她赶回老家要好——说起来,他那个转移的法术竟有如此厉害,弥罗国不是远在海外来着吗……
“像那个孝感天地的董永,”宁寰接着道,“娶了昴日星君,自己又没能力成仙,给星君徒增痛苦,他才是真正的自私鬼,对吧?”
“是是,你以后的生活都会风平浪静的。”他提出的每一个话题都难以应对,千润只好随口附和。
宁寰松开她的飘带,看着帐顶说:“我现在觉得,人的确是要前进的,人的想法总是会变动,师傅你也一样,不要再因为意见不合……就离我而去了,好吗?”
现在的他还有这等觉悟,究竟还需要经历些什么,才能用虚无填满那双亮晶晶的杏眼?
千润除了感慨世事无常,更多的是胃痛,甚至罕见地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她不是仙人就好了。
如果她不是仙人,而是货真价实的翠微子就好了;如果她在秋冬交际时成为了宁寰的师傅、今后只用在变化多端的天气中带着他杀出重围,把那些虚无的肇始统统打飞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