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戚”又是什么好字?就差没把“虽然名义上是内门弟子,但请大家记住了,这人的待遇就跟外门弟子差不多哦”写在脸上了!
千润登时火冒三丈,撸起袖子,半干不湿地就要去找白云子理论。恰巧他就在不远处,叉着腰、吆喝着,正监督执事弟子给门楼上的刻字补漆,还有人递反季节西瓜给他吃,常青口中派船出海级别的焦急是一眼也没瞅见。
来者气势汹汹,白云子像身后有触角似的回眸一笑,酒窝深得能酿蜜:“哟,回来啦?一路上还顺利吗?”
“顺你个头!”千润好歹忍住了过肩摔式寒暄,“我问你,‘宁戚’是什么意思?你是无量门的代掌门,读没读过书,识不识得字,啊?书没读过,人情世故总知道一点吧?那我现在就给你改名‘黑猪腚子’,让你尝尝被师兄弟戳脊梁骨的滋味,看你还笑得出来不!”
一番话引得诸弟子哄笑。白云子用小拇指掏掏耳朵,仿佛把粗糙的话掏出去,就不用跟粗糙的人置气了:“我懂你的意思,可说话之前请你看看实情,咱们无量门风气好着呢,谁会瞧不起谁?师兄们都待你的小宁戚很好,诸长老也从未亏待过他,不信我把他叫出来给你看看?”
宁寰晃晃悠悠地出来,一见千润站在门楼下,急忙跑过来,差点没把带路的星征撞一跟头。
“是的是的我回来了。”千润嗓门提得老高才打断了由一人发出的三千只小鸟叫,“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受伤?”
话一出口才发觉不对,她身上的雨水还没干透,宁寰可是一个月前就全须全尾地回来了啊……
那为什么耳朵上的缺口一点不见好?
千润揪过他的耳朵细细查看,同时发现一件事:宁寰好像长高了?
刚见面时他比千润还要矮一点,现在却高过了她一个指关节,为了把耳朵递到她手上,还要稍稍弓起腰。一个月的时光在此刻更加具象化了——如果不是千润被雨泡缩了水,那就是宁寰属小狗的,见风就长。
正感慨着,手上的温度却越来越高。宁寰的呼吸逐渐凝重,蓦地身形晃了晃,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栽倒在千润身上。
白云子探了他的脉搏:“还是上回淋雨着了凉,撑到师傅回来,病才发出来。”
千润大为震惊:这个病是非要她看着才能生?这小子的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
不久后,宁寰在榻上虚弱地附和:“可不是嘛,要是师傅再也不回来,病憋着发不出来,很快我就一命呜呼了。”
千润愧疚地握着他的手:“这么严重啊?我保证,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我一定抓紧你……”
宁寰烧得满面通红,努力掀起眼皮,察言观色一番,开始提要求了:“我想吃松仁蒸蛋。”
等千润做好,他却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稍稍恢复了精神,支起身子就要质问:“师傅消失的这段时间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千润不跟病人计较语气是否匹配身份的问题,在他身边坐下,皱眉道:“很难跟你描述,就跟做梦似的,对你们来说时间过了一个月,在我这里就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我还遇到个奇怪的老头——坏了,本想回来问你白云子师叔的,光顾着骂他了,还要先跟他赔礼道歉才行——但你的法名必须改,这点我绝不退让!”
宁寰把手放到她手背上:“区区一个名字,又不会跟我很久,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不行!一步退、步步退,这又不是不能商量的事,咱们凭什么闭嘴听话?你是我的独生徒弟,他们区别对待你,跟直接打我的脸有什么区别!”
往近了看是人之常情,往远了看也是为了不干扰因果,千润只觉得这是她的个人行为,却见宁寰扁着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师傅,如果我真是你独生的就好了……”
她的这道气势显然比松仁蒸蛋还提神,宁寰就像被人拔了拔脊梁骨,脸都不红了,掀被子下了床,从柜中取出一只匣子。
“我那天循着山道搜寻你的下落,在一处荒废的神女庙发现了这个,你看,这好像是门派中的法宝?”
和林栖约定好的密言珠就在那匣中摆得整整齐齐,从右到左,逐颗散发着陈旧和焦急的光芒。千润冷汗都下来了,硬着头皮把匣子抢来:“这……的确是!你们新弟子不知其中奥妙,稍有不慎,呃,必定惹祸上身!待为师亲自探查过——”
宁寰点点头,又从腰后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符纸:“还有还有,那天我回到山门,又从身上找到了这东西,交给白云子师叔看,他说他也看不出符的作用,这简直不像混沌世的法术——师傅,我觉得我们两个的失散,很可能就和这些东西有关!”
他进一步推测道:“合理怀疑,有人冒充弟子混进了无量门!图谋是什么暂且未知,但计划完备、出手极快,先从我们两个防御薄弱的下手,再逐步扩大影响范围,你看他还用门派中的法宝和外界联系,搞不好,很快就会带兵攻上无量峰……”
如果说定位用的半边符纸只是让千润冷汗涔涔,接下来的话更让她差点拔腿就跑:“我越想越不对,就捏碎了一颗密言珠,里面的内容好生古怪,我给师傅复述一遍:‘石千润,嫩笋中剖出异常透明胶质,莫非这就是传闻中的土笋冻?尝过,不好吃。’首先‘石千润’三个字就很奇怪,可能是问候语,但也像一句简短的咒语,推测此人来自浊冥地,因为那里的确巨石嶙峋;其次,像这种琐事也值得耗费一颗密言珠?所以我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