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懿安让人将四人捆在一处预备往府衙送,她听到楼上一点动静也无,就让人上楼将乐进也扛下来,一起送到府衙去,省得他在这里赖着不走。
侍从们按照她的吩咐用临江楼的马车载着人往府衙而去,赵懿安和秀秀回到房间内,看着坐在屋内一动不动的赵惜安。
赵懿安上前欲要安抚,被赵惜安一把甩开,她冷笑一声:“你们多聪明仁善,做了这一切还不够?还来理我做什么?”
秀秀垂眸,上前道:“我多谢你的好意,只是你的处理未免失当,想要报复任何一个人,都不应当才用那般羞辱的方式,我问你一句,若施此招的是个女子,你也会这般反击吗?”
“哼。”赵惜安冷笑道,“什么女子男子,在我这里,除了我就是别人,没有我受得苦别人就受不得的道理。”
“你错了。”秀秀盯着她,目光冷静,“赵惜安,你想用那双眼睛来观测星辰吗?”
赵惜安顿住。
“我看这次,你也不是为我出头。”秀秀毫不留情说着,“你是为你自己出头,你以前经历过这样的事吗?”
赵惜安的眸光瞬时发冷,冷中还带了一点惧意。
赵懿安闻言,愣在原地,如坠冰窖。
什么意思?谁经历过这样的事?她的妹妹?她一直幽居深宫的妹妹?不可能!
“秀秀!”赵懿安忙看向秀秀,出声喊住她。
“哈哈哈哈哈哈。”赵惜安抬手制止她,“姐姐,你别怪她,她只是说了实话而已,我自以为已经够敏锐了,没想到你比我还要敏锐。”
赵惜安笑个不停,她看着秀秀,“这些事情你也不陌生,所以才能从别的女子身上一眼看出,对吗?”
秀秀郑重点头,与赵惜安前世的异国经历不同,这是秀秀从懂事起就深谙的生存法则。
身上的衣服要宽敞,不能勾勒出腰身;发丝要毛躁一些,最好不要看着乌黑柔顺;走路要板正而目不斜视,不能随意同旁人有眼神交流;为人要死板无趣,不能勾起他人的心思......
秀秀第一眼就在赵惜安的身上看到了类似的痕迹。
这是有过积贫积弱的女子在虎视眈眈的人群中养出的自保习惯,即使日后再如何变化环境,这样的习惯也会如影随形。
秀秀看得出来,所以她能分辨赵惜安的所为是为她还是为了她自己。
赵惜安是为了自己,她是在为过往的自己复仇。
可是她用错了方法。
“随便你。”赵惜安摊手道,“反正人你们也救了,就不用管我的方法了,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我还是会如此。”
秀秀沉默片刻,她知道她们并没有完全赶上救人。
看到秀秀的反应,赵惜安忽然乐不可支,她拍着手道:“不会吧,我就知道你们赶不上,那种浓度的催情香,能赶上才奇怪呢,哈哈哈哈。”
赵惜安又笑起来,秀秀沉默,赵懿安一把上前强行闭上赵惜安的嘴。
“少说两句不会成哑巴。”
赵惜安撇撇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呢?姐姐怎么想?也觉得我过分了吗?”
她坐在椅子上,仰着头,赵懿安于是半蹲下来看着她,“如果你是为了自保,我会说你做得很好,但你现在已经处在可以施舍仁慈的位置了。”
赵懿安定定看着她的双眼,“所以不要浪费了现在的你好吗?不要总是把自己放在岌岌可危的位置,妹妹你手中权力最好的运用不是生杀予夺,而是在可以生杀予夺的时候,施舍仁慈。”
在赵懿安的印象里,她这个妹妹好像很容易走极端,如果没有外来的刺激还好,一旦有什么刺激,赵惜安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浑身的毛发都竖了起来。
赵惜安不说话了,她只觉得有些喘不上气来,舌尖的伤口刺痛着,提醒她应当清醒。
午夜梦回间,赵惜安总是分不清,现在和过去哪个更像梦境,过去像噩梦,现在又有太过美好的嫌疑。
赵惜安知道自己已经改不了了,过去的她早就死了,但她还是愿意为了自己的姐姐稍加伪装的。
“姐姐。”赵惜安泪眼朦胧道:“我……”
赵懿安捂住她的嘴,“好了不要再说了,我没有让你认错的意思,你明白我的意思就行。”
赵惜安讪讪,她随即看向秀秀:“秀秀姐,我给你添麻烦了。”
秀秀摇头:“没有,你确实帮了我,我还要谢谢你。”
赵惜安不置可否,静默片刻,忽然扯出一个星宿问题,又同秀秀讨论起来。
秀秀愣了愣,还是认真地回答她的疑问。
赵懿安坐在一旁静静思索着,直到送人去府衙的侍从们回来,她才回神。
“一切可还顺利?”赵懿安低声问。
“都顺利。”侍从犹豫着道,“就是……路上遇到了张奉常,他上来询问我们,看到了马车上那位紫色衣服的郎君,就将人带走了。”
赵懿安一时无言,她今日带着的几个人都不是日常的随从,偏生还能被张授中认出来,乐进之事问起来她们虽然不理亏,但到底乐进才是此事中唯一的受害者,真要跟乐府和张授中争论起来,她们也不全占理。
她和赵惜安也就罢了,没人敢为难到她们身上,只是秀秀毕竟还在张授中手底下做事。
“下去吧,张授中要带走人你们也拦不住。”赵懿安摆了摆手,侍从躬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