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仰慕我许久,我怎好拂了你的意思。”
林近安:“???”
林近安遽然抬头,险些扭了脖子,微微瞪大的眼睛像是某种受惊的食草动物。
涧离生弯下腰凑近她,笑得一脸无辜:“这不是徒儿曾经自己说的么?”
风吹动发丝扫过林近安的脖子,叫她从脖颈到脊骨处似有蚂蚁爬过,莫名发痒。
她身体往后微仰,足尖触地有起身的冲动,一只手先行一步按住了她的肩,涧离生盯着她的眼睛,似笑非笑:“打坐,然后听我的话。”
说完,他复又直起身,扭过头背手站在一边。
林近安不自在地伸手抚了抚后脖颈,尴尬地轻咳一声,悄悄地偷瞥涧离生,见他神色如常,眼睑下垂似有往这边看的趋势,立马收回视线,飞速地闭上眼开始打坐。
杂乱的灵气浮动起来,似是湍急的流水中被撞得颠簸的小舟,四散飞舞。
全因打坐之人的心思起伏不定,林近安紧闭着眼,像是脑袋一头扎进土里的鸵鸟,躲避着涧离生的凝视。
偏偏挑起她周身灵气紊乱的罪魁祸首浑然不觉,仍在一旁尽职尽责道:“静心。”
林近安静不下来,回想起自己以往在涧离生身边的做派,她觉得有必要跟少宗主好好解释一番。
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静心。”涧离生重复道,语气沉了下来。
察觉到他语气的变化,林近安挥散脑中的杂念,强迫自己静下来。
无事,人不就在她身边吗,稍后可随时解释清楚。
这么一想,林近安摒除杂念,沉浸到打坐中。
她的呼吸声渐趋平缓,周身凌乱纷杂的灵力像找到线头的线球,被捋顺开来,柔顺地丝丝缕缕缠绕在她周身。
“很好。”涧离生继续道:“将灵力会集于头部。”
灵力应声而动,盘旋在林近安太阳穴附近,时不时轻轻撞击她的眉间。
林近安眼皮一颤,觉得有羽毛从眉眼间滑落,带起几分痒意。
“勿动,屏气静息。”涧离生在旁恰时提醒。
林近安乖乖照做,慢慢的,她忘记了时间的流逝,血液在皮肤下奔腾循环,哗哗哗哗,让她觉得有些吵。
涧离生站在一边,眼睛一刻也没有从林近安身上离开,看着她周身的灵气汇集于头部,像游鱼渴望入水般一刻不停地往她眉眼间撞。
他扬眉,倒是没料到她可能一次成功。
灵气锲而不舍,终于钻开一个缺口,叫它没进林近安的眉眼间,闯进她的识海。
眉间像是被人用匕首划开条缝,林近安不自觉蹙眉,眼皮颤动,想要睁开双眼。
涧离生立即出声道:“闭眼。”
他走上前,伸出手掌遮盖在林近安眼前,手心距离她不过咫尺,放缓了语气:“你做的很好,不要睁眼,没有人伤害你,痛觉都是假的。”
眼前的人不知有没有被他这番话安抚到,林近安的眼睫颤了颤,密如鸦羽的眼睫似乎触到了他的手心,也可能没有。
涧离生的声音放得更低,似林中泉水叮咚:“不要试图阻止,由着它去,不会伤到你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看着它,你不会有事。”
林近安似是听进去了,被扰乱的呼吸恢复过来,接受了在识海里乱闯的灵气。
但她仍不舒服,像是喉咙里卡进一颗籽,每次呼吸都不得不从其上刮过,清晰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林近安忍了又忍,最后在识海里不耐烦道:“滚。”将它逼了出去。
这一逼倒好,林近安惊奇地发现自己的视角竟然可游离于自身之外。
她看见涧离生半跪在她身前,一只瓷白的手遮在她的眼前,沉静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没想到灵识一出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林近安沉默一瞬后,关注点清奇:干嘛要挡我眼睛,少宗主是觉得自己的脸很见不得人吗?
林近安兴奋地转动视线,像是俯瞰着一幅画,不仅画中的场景尽收眼底,声音也没有落下。
远到空中孤鸟的鸣叫,府中仆役的交谈声,近到面前涧离生的呼吸,尽数灌进她的耳中。
形形色色的声音混杂但不吵嚷,直到杯盏碰地的碎裂声夹杂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