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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明月琉璃-Part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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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楼】

【第一阵】

“剑宿造访,有失远迎。”幽夜寒持剑站在极乐山外欲拦截强行入山的意琦行。

“若是聪明人,意琦行的剑可饶尔等一命。”

“若是不让呢?”

明明对方身影未动,幽夜寒却感到一阵锐利寒风从他颈边划过,缕缕发丝随之飘落。

实力如此悬殊,他自知不敌,心中想起楼主的吩咐,只好主动侧身让道,“在下可以让路,但极乐山能否让剑宿入内,就要看剑宿的造化了。”

“天下还没有哪一处,能让意琦行步履难至。”

万剑开道,锋芒难挡。意琦行从不掩饰自己的行踪,亦是在借剑气与剑灵之间的感应寻找怀羲的下落。

“此种方法就算剑宿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小医仙的。”幽夜羽戴着面具出现。

意琦行眼神渐冷,“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言又有何可信之处。”

“那剑宿不妨跟上我一探究竟。”

幽夜景对她的感情不一般。身为死士杀手,感情只会成为拖累。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幽夜羽不能看着同伴为了这个女人送死。

极乐山内地形错综复杂,时而上行时而下走,极易迷失方向。幽夜羽来到一处小悬崖后纵身一跃,用腰间令牌打开了谷底结界。

“人就在里面,剑宿可执此令打开结界,我在此处等待二位。”她将令牌交给意琦行。

“你不怕被惩处?”

“若非楼主授意,幽冥十八骑就算战死也决不可能主动退让。且剑宿武艺超绝,我们不过尔尔之数,即便是有埋伏,也不过雕虫小技,又岂能拦住剑宿的脚步。”

旁人也许会怕幽冥十八骑,但意琦行不会。

拿走令牌,意琦行顺着山壁洞道入内,走过一段狭长通道后豁然见到另一番洞中天地。寻了许久的人,正坐在湖心的一方巨石上。

这股凛冽的剑意...是她的意中人来了。

赤金长发褪至绛红,身上并没有伤痕血迹。见她无恙,意琦行略微安心。

账,可以容后再算;但是人,他要立刻带走。

“我们回家吧。”

她如迷途的孩子,终于回到了归处。

意琦行,我很想你。

“若有朝一日我们要对上意琦行,那才是真正的以卵击石。”幽夜寒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臂望向意琦行的背影,方才那股杀意之剑是真的想取他们性命。

幽夜羽也是冷汗簌簌而下。心中庆幸自己方才没有与他耍手段,否则早已是他剑下亡魂。

【第二阵】

意琦行带着怀羲来到一家客栈歇脚。他本想下楼去买些点心,转念又折返而归,坐在她身前凝视着数月不见的面庞,“你究竟发生了何事?”

“寐主在我体内种下寐种,以我的七情六欲为食。为遏制其生长,我主动封闭了五感,所以他一怒之下将我关了起来。”

“他该庆幸你无事,否则意琦行必诛之。”

“是啊,我可一定要撑到我的意中人来救我才行。”

就在怀羲面露微笑的瞬间,体内寐种似藤蔓绞杀般挤压着她的胸口,钻心之痛一如当年。

“怀羲!”

明明没有完全解开封印之术,只是靠近一些都会让她心绪起伏,看来不能呆在意琦行的身边了。

“送我回昆仑墟吧。待找到取出寐种的方式,我们再回家。”

“好...”

意琦行一路护送她至昆仑墟,虽已极力克制感情,但仍会不时心痛难忍。

“师姐!”寻骨风见怀羲双眼蒙着鲛纱,还以为她的双眼出了问题,语气焦急,“你的眼睛怎么了?我赶紧写信给师父与大师兄。”

“你别一惊一乍的。我自己的事自己最清楚不过,等过一阵子就好了。”

“真的吗?”寻骨风狐疑的看着她,“你上次就是这样骗我的,给我留下了很严重的心理阴影。师父说越好看的女人越会骗人果然没错,师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如果你不是我师弟,我会用灵枢九针扎的你下辈子都有心理阴影。”

“姐夫你就不能管管师姐吗!她可就我一个独苗师弟,怎么能下此毒手!”

“我听她的。”但意琦行似乎很满意这个称呼,她能感受到他胸腔中的微微震动,像是在偷笑。

“你们!不怕秀恩爱遭雷劈吗!”寻骨风气的跳脚,“我还是去晒药吧,省的看多了长针眼。”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静不下来。”听到小师弟出门时还被脚边药材绊了一跤,怀羲摇了摇头,“训了许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他还小,不必急于一时。”

“那...你等下就要走吗?”怀羲踌躇着问道。

“你希望我什么时候离开?”意琦行眼神灼灼,希望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怀羲靠在他胸前听着那阵心跳,神色极为眷恋,“我怕你现在不走,等下就舍不得让你走了。”

从前只觉她对情之一事云淡风轻,不求惊天动地,只愿相知相守。没想到一颗寐种误打误撞让他看清了她的真心。

原来她亦是深情。

【第三阵】

“师姐,你快看这个。”寻骨风最近下山卖药,惊觉外界发生滔天巨变,连忙买了许多小报带回来给怀羲。

灭门二字以鲜红的朱墨印在最显眼之处,怀羲放下草药从他手中接过小报细细查看。

“不可能!一派胡言!”

“师姐你别动气。”寻骨风已经知晓寐种之事,生怕此事刺激到她,连忙给她倒水捶背,“这件事来的古怪,定有蹊跷。可是事情发酵的太快,许多人都认定绮罗生是凶手,你要下山去查明此事吗?”

怀羲又将报中所言看了一遍,心生疑窦,“最不合理的地方就是绮罗生从不曾与闫家结怨,为何要灭他满门?”

“我好像有听说。”寻骨风挠了挠头,想起自己打听到的一则小道消息,“闫家寻人解一奇卦,绮罗生的朋友不肯,就算闫家重金酬谢仍是被拒绝。闫家便以人命关天为由,强行将他的朋友带去了府内。绮罗生为救好友夜闯闫府,谁知一夜过后,闫家伏尸一片,无人生还。”

“这事怎么还扯上阿澈了...”怀羲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绪,越想越觉得这桩案子迷雾重重,“我要离开昆仑墟一趟。你也跟我走,去看看闫家人的死因到底怎么回事。”

月澈将绮罗生锁在房中,自己独自与众人对峙,寸步不让。

“姑娘,将绮罗生交出来,此事与你无关。”

“要我交出绮罗生,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她冷着脸面对眼前气势汹汹要为闫家讨回公道的这群人。

“你这是要袒护杀人凶手?”

“什么杀人凶手?我只看到一群乌合之众非要栽赃冤枉好人。谁不知道闫家近日得了一柄宝刀,正打算下个月召开品鉴大会?保不齐那贼人与闫家积怨已久又贪图宝物,正巧借此机会一石二鸟,将罪名嫁祸给绮罗生,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你们不去追查真凶却在这里咄咄逼人,那人如今说不定正捧着宝刀嘲笑你们是蠢猪呢!”

“伶牙俐齿!强行狡辩!”

月澈嘲讽一笑,“说绮罗生是杀人凶手,那他和闫家什么仇什么怨非要杀人满门,还做的如此不干不净徒留祸端?要说为了那柄刀,我月神殿可比闫家强上百倍,什么天地奇珍没有,为何非要杀人夺刀?”

“那闫家之人死于江山艳刀可是铁证!”

“少跟我来这套!那根本不是江山艳刀的刀痕,也就你们这群瞎子非说那是江山艳刀。”月澈已经失去了耐心,手边光刃亮起,“废话少说。识趣的就赶紧走,若是非要硬闯,就把命留下。”

言语之间,众人已经明白了她就是月神殿的月神,心有忌惮,并不敢贸然动武。

“闫家人不是死于江山艳刀。”

门外走来二人身影。一人绛红长发身着绯衣,以纱覆眼;一人青衣背篓,手持长剑。

怀羲来了...月澈眼神一亮。

“姑娘何出此言?”

“九代师在铸造艳刀时使用了特殊的铸造技巧。其刀身纤长且刃薄,可锋过不见血,配合绮罗生的身法,取人性命只是一招一瞬之事。方才我已与师弟去闫家验证此事,杀人的刀应当比艳刀厚上两毫,长出半寸,且切口不如艳刀平滑流畅,说明铸刀之质不如艳刀精纯。此人的武器与手法虽与绮罗生相似,但身法远不及他,故而闫家部分死者并非一刀致命,有身中数刀的打斗痕迹。”

众人沉思着怀羲的话。

“你们如有质疑,可以自行再去寻找郎中或仵作验证我的说话。若有出入,可与我当面对质。”

“姑娘此言有一定道理,吾等会回去再次验证,但绮罗生并非就此清白。”

“昆仑墟的弟子,入谷就需起誓:此生绝不可对已逝之人加以妄言。”

如此说来,那么眼前之人就是...

小医仙名扬武林,行医多年从未误判,是即墨医圣最宝贝的徒弟。纵然有人仍心有疑虑,众人还是选择给她几分薄面,先行拱手告辞。

毕竟得罪谁都不可得罪行医之人。

见众人走远,月澈松了口气奔向怀羲,“你怎么来了?眼睛又是怎么了?”

“我们先进去再说吧。”

【第四阵】

“所以那日闫家动武劫走阿澈,绮罗生上门救人之时已有人浑水摸鱼将闫家灭门?”

“嗯...闫家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知晓我就是在土地庙外摆摊解卦之人,趁我回家之时用缚仙锁将我捆走了。”月澈捧着茶杯,说出了自己一直想不通的疑问,“幕后之人为什么费这么大劲偏要栽赃给绮罗生?这件事粗糙到完全不能理解他行事背后的用意嘛。”

“最光阴呢?”

“前几日他回时间城交差去了,出了此事后他正在寻找那柄刀的下落。”

“不用寻了,恐怕幕后之人还有后招等着我们。”怀羲沉思了一番,“对方应当不是寻仇,否则直接来战就是。他也并非想要针对绮罗生,只是想利用此事借题发挥。无论那日去的人最光阴还是绮罗生,结果都一样。而那把所谓的刀,恐怕最光阴就算翻遍苦境都未必能找到。更或者...刀就是幕后黑手制造出来的一个假象,用以误导他人而已。”

“可是我的卦象显示刀就在西北方向...”

“那里什么都没有。”最光阴风尘仆仆赶回学堂,将包裹放于桌上,“只有这一把普通的刀。”

怀羲仔细查验一番,虽然雕饰做的不错,但的确只是一把再寻常不过的刀。

“看来,敌人实力远在阿澈之上,居然能迷惑她的卦象。”

“你的眼睛到底怎么回事?”月澈见她始终没有摘下鲛纱,担忧的问道,“是受伤了吗?”

“师姐中了暗算。为防止心绪浮动,封闭了五感。”

“我怕看到这群人会让我动气。”

“那...”月澈还想再问,却被怀羲打断。

“我的事不急,眼下要紧的是闫家灭门一事。我担心他们要针对的人不是绮罗生,也许真正的目标是阿澈也说不定。”

“我?”

“贸然劫走她,师出无名,还会被武林正义之士声讨。可如果猎手先放走猎物使其放松警惕后再次进行捕获的话,那就是另一番局势了。方才我说过,他们要的只是栽赃,无论对象是绮罗生还是最光阴。因为一旦你们背负上杀人罪名,阿澈定会袒护到底。此时若我们无法自证清白,就会落入舆论下风,一如方才那般任人宰割。而为了洗清罪名,她会不惜一切代价去寻找证据,说不定正中对方下怀,踏入一步步设好的陷阱而不自知。”

“好深的心机...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针对我...”

月澈感觉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朝着他们而来,却不知意欲何为。

“应当是寐主的计谋。”怀羲摁住自己的胸口,缓缓说道:“他想要我们的神魂。”

最光阴猛一拉住月澈的手,心中开始紧张,“什么意思?”

“你们应当已经知道寐主与赤凰主之间的恩怨。新神的诞生等于宣告旧神的离去,我与月澈的出生意味着赤凰主与寐主将要陨落。而活下去的唯一方法,就是吞噬我与月澈的神魂,延续其神主命格。”

寒意从脚底升起,原来自己早就被人视作猎物却浑然不知...

“他不会轻易杀死我们。而是想逼迫我们主动放弃自己的性命,进而彻底吞噬神魂,将命格延续到他的身上。”

“好阴毒的方法。”绮罗生捏紧雪璞扇,神色带上了几分愠怒,“这简直是在折磨他人。”

“我们得尽快查清闫家血案。否则江湖上风言风语不断,还是会将这罪名扣在绮罗生头上。”怀羲转而问道,“那日晚上你去救人时,可曾注意到有何异动?”

“我总觉得一路上太过顺利,好像有人在指引我一般。当时救人心切,便没有多想。如今想来,确实疑点众多。明明是闫家有求于阿澈,却在强行掳走她之后,不但不好好待她,还将她关在不见天日的地下暗室里,这根本不是求人的态度。”

“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不合理的地方。闫家只能算当地乡绅,从哪里得来的缚仙锁?而且绮罗生来时,我听到过屋外传来打斗之声。那家中入贼不应该大声呼喊吗?可是我完全没听到求救之声。还有一点,闫家人抓我,名义上是为解卦,但我见那卦象更像是一副地图。后来我想以卦象谜底作为离开的交换条件,还没等到闫家放人,绮罗生就来救我了。”

月澈回忆一番后将卦象写了下来,“那幅卦象所指的地点是...剑皇之渊。”

“难道他们想要的是那把剑中至尊,九霄苍璧?”

绮罗生曾听意琦行提起过此剑:剑中皇者,九霄苍璧。

“意琦行曾有意于此剑,可不知何故又放弃了它。有关此剑的传闻甚嚣尘上却从未有人见过本尊,一度被怀疑是不存在的神剑。”

“九霄苍璧乃上古剑神残余的一缕剑气所化,有形而无实,唯有剑道剑心澄澈之人才能有资格让它一现。继承九霄苍璧,等同于继承剑神之道。”怀羲也知晓此事,“且剑皇之渊地势凶险,主峰更是高耸入云,有通天之势,因此也被称为天域之巅。”

“意琦行岂非最合适的人选?”绮罗生笑着说道,“剑宿也许又会多一把新剑。”

“那他肯定不会喜欢这把剑。”月澈面无表情的吐槽,“得此剑认可需要用自身血肉祭剑,以示为剑道奉献的决心,然后经历剑神考验,成为唯剑至上之人方有资格拔起。剑神一生为剑成痴,为了追求极致的剑意,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而且他与刀神向来不睦,为争高下,还曾以自身血肉铸剑,直至最后悟道才化归天地,留下了这道禅机剑气,等待能继承他剑意的继承者出现。”

“怎么感觉和姐夫的红炉点雪有异曲同工之处?”寻骨风记得此前去叫唤渊薮时见过那道传闻中的红炉点雪,“除了以血肉练剑不符合,别的听起来都很符合啊。”

“那你要意琦行杀了你师姐吗!那种剑,只有断情绝爱的机器才能拔起来吧!”月澈差点就要伸出手去揪寻骨风的耳朵,幸好被最光阴一把摁住,也得亏寻骨风跑得快才没有遭她毒手。

“他是在试探意琦行会不会为了神剑证道?若是意琦行真有此意,怀羲就会死在自己意中人的剑下,这不是正好遂了他的愿?”绮罗生觉得此时提及剑皇之渊太过蹊跷,可唯一的联系就落在意琦行身上,令人不得不如此猜测。

“那他们太看轻意琦行了。”怀羲摇了摇头,“剑是武器,究竟能发挥多大的威力是要看持剑之人的心意。若是凡人拿到了神剑,也只是拿到了一把破铜烂铁;就算是破铜烂铁,在剑道坚定的人手中依然能发挥出不俗实力。”

月澈看着怀羲语气坚定的模样,总觉得莫名其妙吃了一口狗粮。

【第五阵】

怀羲此时不适合见意琦行,于是带着寻骨风住在了月澈家中。

“晚饭吃得好饱哦...还是怀羲的手艺好啊。”摸着吃到滚圆的肚子,月澈愉快的甩着腿感慨,“还是家里好。”

“我今天也是见识到阿澈真的发起脾气来是什么样了。”绮罗生假意扶着腰,靠在桌边哀叹,“你这一推差点把我的腰都要推伤了。”

“啊?很大力吗?我看看?”月澈支棱起来想要看看他的腰伤。

最光阴才不信月澈那点力气能伤到绮罗生,甩着狗尾戳穿了他的小伎俩,“他糊弄你的。”

“那我也是情势所迫嘛。他们本就认定绮罗生是杀人凶手,根本不听任何解释。若是他出刀,只会被认为是负隅抵抗,所以他不能出现。”

“你就这么相信我吗?”绮罗生带着不确定的语气说道,“不怕是我骗你的?”

“如果你骗我,那也一定是有苦衷的。”月澈的眼神干净且明亮,“不过我还是会相信你的。”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怀疑我的话?”最光阴郁闷又不解,“难道我会害你吗?”

“谁让你老诓我。”她撇了撇嘴,“上次还骗我说饺子熟了,结果根本没熟!”

“我又不擅长厨艺,你大半夜喊着想吃饺子,我这不是起来给你煮了吗?好心没好报。”

“那你不是也说饿了吗!这饺子又不是我一个人吃的!”

绮罗生看着两个幼稚鬼拌嘴,丝毫没有在外风光的模样,心中所有烦躁一扫而空,唯有欢喜。

眼前的人全心全意的信任他,愿意豁出性命去保护他,有这样的朋友,是他一生之幸。

次日一早,怀羲带着寻骨风与绮罗生拜访闫家,想要解除误会。

“我希望武林正道不要被有心之人蒙蔽利用。绮罗生已多年不入江湖,为何要突然犯下这桩毫无必要的血案?且幕后之人模仿绮罗生的刀法来栽赃嫁祸究竟欲意何为?难道诸位甘心被当作愚弄的棋子吗?”

“小医仙,你的话虽有理却不能替绮罗生洗清罪名。何况你与绮罗生也交情匪浅,又怎知不是为他开脱。此前你说凶器不是江山艳刀,可若说他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换了一把刀呢?”

“所以我今日专程带绮罗生前来验个究竟。师弟,开棺。”

“死者为大,你怎可如此!”

“不明不白当了糊涂鬼,去了地府也说不清这笔糊涂账,难道死者就会瞑目吗?还是你心虚,不愿让我开棺?”

原本还想起哄的人立刻噤声。闫家之事早已传的沸沸扬扬,好好的清白人家一夕灭门,谁都不想与此事扯上关系,徒惹骂名。

“开棺。”

一声令下,寻骨风麻溜的打开闫家家主的棺椁。二人为其上了三炷清香以示尊重后,便开始一同验尸。

怀羲一边验,一边分析着招式。

“家主身上刀伤最多,共受了十二刀。”她观察着死者身上的肌骨纹理与伤口走势,并结合此前对闫家武学的了解,逐一分析,“他擅长左手用剑,而且是轻剑,不善重武。对于绮罗生来说,要取其性命,三招足矣。且当时救人心切,他若想速战速决,或许三招都不需要。十二招,说明模仿之人技不如人。”

随后她说出了这十二刀对应的招式,让寻骨风取出包裹里的东西,“这是一把与凶器尺寸一样的长刀。绮罗生,按照我说的顺序出招。师弟,按照伤口走势与他对招,正好你与家主的身形相似。”

“师姐...”寻骨风目光呆滞的看向绮罗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他真的不会死吗?

“出息点,你穿着软甲,不会有事的。而且我怎么会让我的独苗师弟去送死呢?”

师姐虽然平日严厉,但绝不会坑他,他可是独苗!

寻骨风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拿起刀迎战绮罗生。

十二招过后,他身上衣衫破碎不堪,而怀羲则一一比着衣衫上的裂口与死者身上伤口做对比,“果然会更窄更长一些。”

“小医仙这是何意?”

“绮罗生身法灵活迅疾,有一部分靠的是关节巧劲,所以他在出刀时力虽不大却刀痕深刻清晰,厚重如这棉衫,切口也是干净利落。对比闫家家主,其伤口不仅有绽肉之感,长度与深度也不及我师弟身上刀痕,显然是下刀不够利落所致。此外,我还发现闫家人身上皆有一股淡淡异香。此香源于南海异族,传女不传男,且用法特殊,就算绮罗生得到此香,也不知从何用起。”

“那究竟是何人害了闫家满门?”一个颇有威严的中年男子出面,“在下与闫家家主亲如兄弟,总要为他讨个公道。我相信昆仑墟的弟子敬畏生命不说假话,但在真凶未伏诛之前,绮罗生仍有嫌疑,毕竟当晚他去过闫家。至于香料,月神...”

“你最好别说出后面的话。我可以救人,也可以杀人。她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置喙。”

指尖藏着的银针在日光下闪烁着冷冽寒光,似是在警告在场众人。

来者虽心有不甘,可见她如此强势,也只好讪讪闭嘴。

“我会将此事查明。但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再让我听到有人说一句绮罗生是凶手,他将此生都有口难言。”

【花非花】

【第一朵】

“师姐方才真的是太霸气了!”寻骨风跟在怀羲身后扬眉吐气的说道,“那群人气的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世人多愚昧,拥有绝对的实力来保护自己与身边之人是很有必要的。”怀羲口气一转,“所以我才叮嘱你定要好好练功,否则吃了亏都不知道怎么讨回来。”

“我保证这次回去必定勤加练习,以后出门在外绝不给我们昆仑墟丢人!”

“怀羲...”绮罗生担心查与不查都是陷阱。

“我们身在局中,不得不查。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月澈,为了我们所有人。污名的杀伤力有多大,你应当比我更清楚。”

当年之事,记忆犹新。

绮罗生紧握手中的雪璞扇,下定决心将彻查此案。

何况月澈信任他,拼尽全力保护他,他决不能让她被人诟病。

“那我们是否要去一趟南方?”

“去了也是无用,夷林族长居于一座海上小岛,行踪不定。多年前我还是因一场风暴误入此地才知道他们的存在。”

“师姐,那你说的香料到底是何物?”寻骨风对查案没有兴趣,但对怀羲刚才所说的香料很有兴趣。

“我曾研究过异域之香。可此香太过奇特,只知道其中含有南海海域特有的海生花与沉水香,其余材料皆为族内秘辛,不可外传。制香是夷林族女子从出生那一刻起就需要学会的技能,而这种香他们称其为,梦境。历经七七四十九日制出此香,女子贴身佩戴一年之后再七蒸九制,方算得成。制香期间她们还必须保证自己是处子。待使用之时,滴入制香者的血液与之一起燃烧,才能催生制香者想要的梦境。”

“这么严格?女子嫁人前后会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非要处子制香,还要滴入处子的鲜血?”

“这大概是因为他们相信处子是纯洁的象征,能受到神明的青睐,在梦境中得到神的指引,将梦境之香的功效发挥到极致。”怀羲记得夷林族中祭祀一类的大事也均由未婚嫁许配的少女完成,族中少女地位之高,甚是罕见。

“等师傅允许我独自出门之后我也要去神州各地学习游览。大千世界,当真包罗万象,无奇不有。”

“希望风波早日平息吧,到时候我们还能共览江山美景。”

“一定会有这一日的。”

明凰坐在厅内略带嫌弃的看着面前的点心,心中只想让怀羲他们赶紧回来,她好交待完事情就走,而最光阴坐在旁边一脸“你爱吃不吃”的态度。

待三人刚踏进家门,明凰定睛一看,收起了原本漫不经心的神色,让怀羲立即随她入内,查探了一番。

“没想到他居然用上了寐种,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一旦种子长成,我会死吗?”

“不会。但你会彻底失去情感,如行尸走肉一般。”明凰不禁叹息,“心魔肆虐之人最容易催生寐种成长。他将寐种种入你的体内,不仅可以得到力量强大的寐情果用以恢复自身力量,还可以削弱你的实力,一举两得。”

怀羲取下鲛纱,睁开双眼,原本流光溢彩的赤金双眸也与发色一同褪至绛红,显然是神力衰退的迹象。

明凰打量着眼前这张脸,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状作可惜的摇了摇头,“终究是便宜那个冰块脸了。”

冰...冰块脸...?

“你不必再遏制它的生长了,寐种一旦种下就与你休戚相关。你越遏制,它为了存活就钻的越深,到头来受苦的是你自己。剩下的,我会想办法解决。”

“那我...能回碧波天吗?”

明凰坏心眼子的转了转眼珠,“少见吧,否则开花结果的速度太快该怎么办?”

【第二朵】

意琦行这日在梅林打坐,救下了一个被追杀的少女。见她打扮不似中原之人,口中说的也不是中原官话,只好将她带去学堂交给月澈。

“你说你是被无相楼的人追杀?”月澈看起来是这里最和善的人,所以少女一直紧紧挨着她不肯离开,“他们为何要追杀你?”

少女的中原话说的极为磕巴,但月澈仍十分耐心的引导她回答自己的问题。

“他们,要我...制香。”

制香?“你是夷林族的姑娘?”绮罗生猛然想起怀羲曾说过的话,“他们要你制的是不是梦境之香?”

少女听得“梦境”二字,畏畏缩缩的点了点头。

“无、相、楼。”最光阴咬着牙说道,“他们为何要做这种事。”

“你吓到她了。”月澈见少女被最光阴吓得一直往自己怀里拱,连忙用手护着她,“她看起来受了不小的惊吓,我先带她去洗漱休息吧。”

就在月澈带她去客房的路上,怀羲与寻骨风迎面而来。

“姐姐!”少女见到熟悉的人,松开抓着月澈的手扑向了怀羲。

“六月?!”

月澈捧着脸回忆方才怀羲照顾六月的情形,羡慕的说道:“真好,我也想被漂亮又温柔的姐姐哄着睡觉啊。”

“你多大了还要人哄你才肯睡觉?”最光阴无情打破她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人永远屈服于绝对的温柔,你不懂就别说了。”她翻了个白眼,“男人长得再好看,也没姐姐的温柔刀厉害,一斩一个准。”

“哎,究竟是我不够温柔,也不够漂亮,所以阿澈不喜欢我了。”绮罗生打开折扇半遮着脸,装出一幅伤心的模样,“日日相对,你终于还是心生厌烦了。”

“少戏精上身,这不适合我们。”月澈拍了拍绮罗生的肩膀,老气横秋的说道:“这种狗血剧情还是留给意琦行去头疼吧。怀羲看起来比他更招人喜欢,无论男女。再这样下去,他快要没有竞争力了,迟早变空巢老人。”

突然一阵寒风袭来,冷的月澈打了个寒战。

“你凶我也没用,得接受这个现实啊。”她掰着手指头细数曾经发生的事。每说一件,意琦行的脸就黑上三分。

简直是老虎头上拔须,太岁头上动土。

见意琦行听不下去转而提剑走人,绮罗生终于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

“阿澈,你干嘛这么刺激意琦行?这不像你的风格。”

“有些问题,不是逃避了就不存在的。”她认真看着意琦行离去的背影,“这两个人更像是搭伙,不像伴侣。怀羲患得患失,心有迷障;意琦行有嘴不说,只是一味守护。长此以往,肯定会出事的。”

月澈身为旁观者反而看的比局中人更清楚,此前只是觉得时候未到,不想挑明。可是再这样下去,二人一旦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

她不能不管自己的朋友。

意琦行脑中回荡着月澈刚才说的话,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客房外。屋内,躺在床上的六月一直抓着她的手不放,怀羲只好靠在床头浅眠。

怀羲低头时不小心碰到了额头,迷蒙中看到意琦行守在门外,顿时清醒了,“怎么站在外面?进来呀。”

“她怎么样了?”

察觉到意琦行似乎心事,怀羲靠在他的肩头低声说道,“受了惊吓,需要好好休息,但是人应当无事。倒是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你...”他沉默了半晌,到最后仍是无言。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剑宿这是怎么了?”她看着意琦行直愣愣的坐着却一声不吭,不由得奇怪。

“你以后会遇到更喜欢的人吗?”他忽然没头没尾的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怀羲用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怎么说这样的胡话呢?”

“不是胡话,只是假设。”

见他神色不似作假,怀羲反问道:“那你呢?若是遇到更体贴理解你的人,你会如何?”

意琦行不语,只是执拗的看着她。

“我并非专精剑道之人,在武学上与你有云泥之别。而且你一心追求剑道极致,并不在乎其他身外之物,亦对我的能力无感,美丑于你而言好像也只是一层皮囊,那我还有什么呢?”她茫然的抚上脸颊,“我曾扪心自问,若有一日你遇到一个能与你论剑评刀之人,是不是就不会再喜欢我了?我也怀疑过,你是不是只把我当作一个可以陪伴你的随行医者?或是一个可靠的生活搭档呢?但我又能感觉到不是这样的...”

“的确不是这样。”他急忙打断她这些不知所谓的猜想,“你是特别的。”

“特别?”怀羲重复着他的话,眼神不解。

“若要谈论武学,我自会去寻绮罗生或是倦收天他们,我也并非因你的技艺才青睐于你。”他牵着她的手摁上心口。胸腔下,习武之人原本稳健的心跳因为她的手而有些乱了节奏,“你在这里。”

“那我们...是互相取暖吗?”

“不是,是我渴望拥有你。”清冷淡然的脸上不知是否是因烛火温度而染上了些许红晕,“意琦行钟情于你。”

他的目光会永远追随这轮人间丹曦,心跳为她如鼓。

【第三朵】

正当怀羲还想开口时,六月恰巧醒了过来。见床边还有意琦行,害怕的将自己缩成一团往怀羲身后靠去,打破了一室缱绻。

“你别怕,他是...”怀羲红着脸小声说道,“是姐姐的未婚夫婿。”

“姐姐...不要...”六月发觉自己不知如何用中原话表述自己的想法,只好转而用夷林族的语言告诉她,“他看起来很凶,不像好人,姐姐不要嫁给他。”

意琦行虽然听不懂,但看六月的神情大抵也能猜到她在说什么。大剑宿面色一沉,吓得小姑娘立刻缩回脑袋,不敢再冒头。

“他只是表面冷淡而已。当时你被无相楼追杀,不正是他施以援手的吗?”

少女小心翼翼探出头看了两眼,确认救她之人的确是他之后才放松了一些警惕。

“六月,告诉姐姐,你是怎么被带到这里的?”

她见信任之人在身旁,自己也已经脱离了魔窟,便一五一十将无相楼所做之事都告诉了怀羲。

怀羲听完六月的话,转而与意琦行说道:“所以,闫家血案的凶手是幽冥十八骑的人。”

哪怕再不愿信,可真相往往就是如此残酷,抵赖不得。

“你知道是谁。”

怀羲闭上眼,唇畔溢出一声叹息,“我早有猜测。”

幽夜景就是用刀之人。虽然他有意隐藏,平日也多用其他武器,可刀者的痕迹瞒不过她。且他此次任务时间也正是闫家血案发生的时间,多种巧合碰在一起必然不再是巧合,而是故意为之。

更可怕的是,当日她就曾心中有疑:明明此前设下重重布防防止她逃跑,为何那日意琦行能长驱直入轻易带她离去?说明无相楼根本就是故意放她离去,静待他们发现真相。

“敌人远比我们想象的强大,始料未及,你不必太过自责。”意琦行握紧她的手安慰她。

“看来为了抓出凶手,不得不得演一场戏了。”

“属下那日确认,闫家上下一百五十口无一生还。如今平白突然冒出一个闫家小姐,定然有诈。”幽夜景身受鞭刑,因忍受疼痛而冒出的冷汗如雨落下,但依然跪的恭敬。

黑袍之人坐在殿内正中审视幽夜景,思量他所说的话是否可信。

“我会派幽夜冥查明此事。可你办事不利,仍需受罚,若当真留有活口...”

拉长未尽的语调中蕴含着无尽威胁。

幽夜冥不屑地发出一声鼻音,“没想到你做事也会出纰漏,还得我来给你兜底。”

“我不可能出错。”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了。”

是夜,幽夜冥悄然来到闫家大宅,潜伏于暗处冷眼旁观。昔日门庭若市的钟鸣鼎食之家一派萧瑟落败,其余遇害之人皆已下葬,唯有憔悴的闫家小姐独自坐在房中落泪伤神。

次日他扮作前来吊唁之人,不动声色的使出牵魂术试探她体内是否有他人魂魄。

不是易容幻化,亦非借尸还魂,看来这是真的闫家小姐。

幽夜景这次的惩罚是受定了。

可他仍咬死自己未留活口,请命与幽夜冥再次一同前往。

“不必。这定然是陷阱,是否有活口已经不重要了。”黑袍上位者把玩着手中一枚黑玉,随后将其丢给幽夜景,“给你一日时限去杀了那闫家小姐,否则提头来见。”

幽夜冥扼腕没能让幽夜景受到惩罚,不爽的率先离去。

【第四朵】

当晚正是月上眉梢之时,幽夜景潜入闫府欲刺杀闫家小姐,却被意琦行拦截于绣楼之外。

“阁下漏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我本江湖一闲人,听闻闫家遭难,唯有小姐一人死里逃生,对此事心痛不已,故而前来凭吊。”

“凭吊?阁下非白日前来又戴着面具,不似正派之风,怎能让人信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在此时加以关怀,难保佳人倾心相许。剑宿身旁早有佳人在侧,难道还要管旁人如何追求淑女?”

意琦行一声冷哼,澡雪在夜色中雪光凛然,“看来阁下是想领教意某的剑招了。”

内力凝聚,剑招袭来,幽夜景佩戴的黑玉散发出诡异黑气缠绕于长剑之上,招式随之变得格外凌厉而凶猛,处处直逼对方要害而去。

可不知为何,他眼前的意琦行居然逐渐变为了绮罗生。此情此景让他手下一顿,被澡雪所伤。

“绮罗生...”

一个让他讨厌了一辈子的人。

“怎么?想打败我吗?”

澡雪化作艳刀指向幽夜景。

“是你!”

闫家小姐听到打斗声传来,欲开窗查看情况。而幽夜景所戴的青铜面具,她至死不忘。

“杀人凶手!还我一家性命来!”

怎么又是刀!幽夜景此生最讨厌刀!

偏偏她的刀法总是有意无意的与绮罗生的招式很像。

黑玉此时似是控制了心智一般,面对对手的不依不饶,他竟用剑使出一招江山逆斩。

女子手中的刀应声而断,一声铿锵,终于唤回了幽夜景一丝理智。

“你不是闫小姐。”闫小姐分明不善武道,他就是用这一招了结了她。

眼前景象开始天旋地转。他看不清女子的脸,也分不清站着的人究竟是意琦行还是绮罗生,他只知道他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

他一定要活下去。

就在提气运功之时,体内气血登时逆转,幽夜景猛的跌倒在地,呕出一滩黑血。

化作闫小姐的月澈连忙撤回幻境,想要将人扶起来,“你别死啊!我的幻境可没有杀你。”

“阿澈,你别碰他。”怀羲自暗处走来,眉目间哀伤而平静,“他浑身都是剧毒,命不久矣。”

“姐...姐姐...”幽夜景眼中只看得到怀羲,口中一直喊着“姐姐”二字。

“你还...记...记得我吗?”他用尽力气想要伸手抓住她的衣角。

怀羲蹲下身子,带上金蚕冰丝手套点住他几处大穴,“你是...幽冥十八骑之一的幽夜景,无相楼的杀手。”

可他却笑着摇了摇头,颓然躺在地上,“你...果然是...不记得了...”

只见他吃力的从怀中掏出一枚已经褪色的璎珞,正是怀羲特有的手法打出来的西番莲花结。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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