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澈的酒量是个谜。倒不是说酒量很好,而是说酒量反差极大。
心情好的时候沾酒就醉;心情烦闷时,连喝几壶也依然清醒。
就比如现在,她拿出被最光阴藏起来的烈酒,坐在廊下对月独饮。
这让睡觉的小蜜桃循着酒味而来。
小蜜桃:你怎么一个人喝起酒来了?
“别有一番滋味啊。”搂住小蜜桃,将头埋在它蓬松柔软的毛发中,她闷声说道,“难得家里清净,自娱自乐也不错。”
明明就是有心事。
小蜜桃:你这个样子,很难让人放心。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万一我小蜜桃大人能帮你排忧解难呢?
谁知月澈却摇了摇头。
“别瞎说,有什么能难倒我啊。”
所以没事的,过了明日...就没事了。
为防止同一时空下不同宿体争夺命元,世界之树极少让月澈回到过往,尤其是当年历劫之时,但今日...
她只觉得自己是命运的囚徒,时间琅环就是镣铐。
而自己的命运也如这圆环一般回环往复。
跳不出,亦逃不掉。
镜叶摩挲间发出的清脆和鸣,是世界之心中唯一的声响。
“你今天格外吵…”
[因为是时候了。]
世界之树似有叹息,随后在一枚镜叶中显现出她熟悉无比的场景。
“这?!你——”
连连后退几步,澄澈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选择权在你的手中。]
“哈...”待回过神来的月澈不由得嘲讽一笑,“我有选择权吗?”
世界之树的沉默反而让她变得更加愤怒,掏出琅环砸向它。
如无暇璧玉般的圆环敲击在流光溢彩的大树上发出“叮当”一声,随后滚回脚边,像是在预示什么。
“当年你推波助澜我降生之事,我没得选择;后来设计三魂不一,诱我染上时间因果的时候,我依旧没得选择;今日你怎么有脸说选择权在我的!”
[此事你做与不做,于你的劫数而言,并无差别。]
“那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让我去染指他人命运吗!”月澈拾起琅环,指节青白,像是要捏碎一般握紧它,“我才不去!”
就在她怒而离去的那一刻,世界之树在背后沉静说道:
[但你可以选择能否让自己在那场劫数中少吃些苦。]
脚下步履一顿,她神色冰冷的回以讥讽:“拜你所赐,我吃的苦还少吗?”
“小蜜桃,你瞧这月亮,又大又圆像块饼子,肯定很好吃。想吃吗?想吃的话,我给你摘下来,然后放锅里烙一下,刷点酱...”
还没等絮叨完,小蜜桃从厨房叼来一桶冰水放在月澈身边。
小蜜桃:你还是喝点冰的醒醒神吧,他们快回来了。
“啊...那得赶紧去睡觉了。”她麻溜的起身叮嘱它,“别跟他们说我喝酒了啊。”
然后抄起手边那壶酒,有一步没一步的朝房间走去。
它站在拱门前,望着长廊下游走的背影,只觉那是一个灵魂被掏空的躯壳。
次日月澈起床出门时,两个门神已经堵在了房门外。
“昨天怎么背着我们偷酒喝?”
“小蜜桃这个叛徒!以后不跟他好了。”她默默嘀咕了两句。
最光阴被这幅无赖模样逗笑,“自己偷酒喝,怎么还赖小蜜桃?”
打肯定是打不过,跑又不能硬跑,月澈只好赌气一般同他们对视,“让开,我要出门干活去了。”
“让路可以。先说清楚这次去几天?去哪?任务对象是谁?”
昨晚二人一回来见小蜜桃坐在门前,还以为它是白日睡多了现在睡不着,没想到张口就告发月澈偷酒,而且看起来有很严重的心事。所以现下最光阴丝毫没有让路的想法,直接双手抱胸,跟查岗一样盘问她。
“去一天,回过去,任务对象是...”她渐渐垂下眼,错开视线悄声说道:“霁无瑕。”
她答应过此生再不会对他们撒谎,所以不想绞尽脑汁编些借口瞒天过海,干脆和盘托出。
“或许,你的任务对象...还有孽宰凶棺,对吗?”绮罗生不由得握紧了袖中的雪璞扇。
当年为消灭魔佛波旬,他们牺牲了太多,谁都无法忘却,所谓的胜利,赢的究竟有多惨烈。
但那真的是胜利吗...为灭一人,葬送数百人的性命...
他们赢的一败涂地。
月澈转身仰起头,呼吸骤然猛烈,似是在压抑着什么。
“是的...是为了超度那些...枉死的孩子们...让霁姐姐能顺利抵达森罗诡城。”
说到最后,语气不由得带上几分颤意。不知是在为那些无辜的孩子们悲伤,还是为自己将亲手开启命运回环而哀叹,又或者...两者皆有。
“什么意思?!”绮罗生连忙追问。
“你知道...霁姐姐为什么会出现在森罗诡城吗?”
“那不是...”不是当年多方设计下的结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