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苹是在深夜离开的,没和任何人打招呼,素馨隔着窗户望着她背影看了许久。
七夕宫宴上的刺杀事件就这样过去了,以“陆家姐弟”的畏罪自尽为结尾,兵权成功归于小皇帝手中。
外戚刘氏也随着右相的死亡而瓦解,小皇帝趁机将右相位置安插上了自己人,朝中局势再度洗牌。
此事虽然已经结束,但是在京中仍然荡起了一圈圈涟漪。
如今朝中众臣风声鹤唳,人人自危,一下子京中平静了许多,就连普通老百姓都感到了不对。
“来来来,小阿月,别整天在家里闷着,哥哥带你去偷枣。”
正在练习锤法的花月停下,看向在一旁监督她习武的沈穗儿,在看到自家师傅点头后,才蹦蹦跳跳地跑过去,一下子跳到公孙义背上:“去哪里去哪里?要不要叫上唐六宝一起。”
“他可来不了,今天他正加练呢——哎哎哎,别揪我头发啊!”公孙义不满地叫道,却也没把花月放下来,直接背着她跑了起来。
“你今天不用巡逻吗?”
“我昨天演武得了第一,堂主奖励我休息一天。”
“你得了第一?”花月不可思议。
这就不礼貌了。
公孙义不满小丫头质疑的语气,忽然重重地跳到墙头,惊得花月一声惊呼:“你放我下来!”
“你说一百遍义哥哥最厉害了我就放。”
“想得美!”
花月不服气地瞪着他后脑勺,双手猛地他的肩膀,紧跟一个后空翻,蹬得公孙义往前踉跄好几步。
她得意地站在墙头,昂着下巴:“就这吗?”
公孙义揉揉肩膀,忽然就变了脸假哭起来:“呜呜呜,我好心背你出来玩,你怎么还蹬我。”
吓得花月脚一滑,差点从墙头掉下去。
她气得小脸通红,刚准备骂,就听到了一个令她又敬又怕的声音。
“小阿月呦,你怎么在我家的墙头欺负人呢?”
这厮竟然背着她跑到了朱老夫子家中。
朱老夫子正在院子树荫下洗师母的裙子,谁知道这两个活宝跑过来演了好大一出戏,他笑眯眯地看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地开口。
作为学堂里数一数二的调皮学生,花月看到夫子就像老鼠见到猫,瞬间夹紧了尾巴。
她连忙从墙头跳了下来,笑嘻嘻道:“好巧哦夫子,洗衣服呢夫子,我们先走啦夫子!”
说完就准备溜之大吉。
“走什么走。”公孙义一把抓住花月后衣领,“你不是想吃青枣吗?瞧夫子家这么大一棵枣树,还不够你吃吗?”
你不是说来带我偷枣的吗?难道是来偷夫子家的枣?
花月不可置信地看向公孙义。
别吵,看我的。
公孙义用力拍拍花月肩膀,冲她自信满满眨了眨眼。
朱筠似乎对此事见怪不怪:“我就知道这枣一熟,你们闻着味儿就过来了——吃吧吃吧,多摘一些下来,晚上我给你们做花枣馍。”
什么是花枣馍?我还没吃过唉。
花月馋虫被勾了上来,眼巴巴地围着朱老夫子转:“夫子学问做得好!厨艺也这么棒!夫子好厉害!”
朱筠被哄得一张老脸都笑开了花:“小鬼头,嘴馋就快去摘枣,我知道你力气大的很,可不能偷懒。”
花月没有偷懒,一撸袖子,三下五除二地就爬上了枣树,兜着裙子开始摘枣。
但最开始提议一起来摘枣的人偷懒了。
公孙义搬了小板凳坐在朱老夫子身边,嬉皮笑脸:“其实我这次来找您是来告别的。”
“告别?”朱老夫子停下洗了一半的衣服,问道。
“是的,过几日我要出远门执行公务,来和您说一声。”
听到这,朱老夫子捞起盆里的外衫,用力一拧:“你又不是第一次出公务,哪次跟老头子我告别过,这次怎么——”
话说一半,他猛地一顿,扭头盯着公孙义:“这次任务很危险?”
“还好还好。”公孙义打着哈哈,却在朱筠的目光里声音越来越弱,“是有一点儿,但是完成的好的话就能给师父报仇了。”
总是没心没肺的少年垂着眼,藏住目光里的忐忑:“堂主叮嘱我们,这次出发前一定要好好跟亲人们道别,我的亲人最多,大家就让我提前休息一天。”
朱筠沉默片刻,但到底也曾在官场沉浮良久,并没有说反对的话:“你去吧,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担起来的事情,我是,你是,望春也是,就连小阿月也是——只是在涉险之前,你得多想想我们这些老骨头,我们还在家里等你!”
公孙义眼睛酸酸的,正要点头应是,忽然后脑勺被一个硬硬的东西砸了一下。
“喂!不要偷懒,快上来摘枣!”花月坐在树杈上摇腿,小大人一般教训他,“不劳动者不可食,你再不来,待会就不给你吃花枣馍了!”
“嘿,还会咬文嚼字了。”
公孙义一个翻身跳上枣树,气势汹汹的,也不知道是要上去摘枣还是要去收拾小丫头。
师母今天回了娘家探亲,公孙义和花月还没能看到师母,就被朱老夫子各塞了一大篮子热气腾腾的花枣馍后,直接就被推出了家门。
花枣馍其实就是中间叠了豆沙的馒头,只是被捏成花型,花蕊上和花瓣上都镶了几颗枣子。
朱老夫子做的馍馍和别人家的不同,层次分明还有嚼劲,配上香甜的豆沙,就算拿点心过来花月都不愿意换呢!
这花枣馍足有花月手掌那么大,她掰了一半递给公孙义,和煦温暖的风将她脸侧的碎发吹开,花月用手肘戳戳他,却只够的到他大腿:“我还没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