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虽比不上兰氏清名在外,也比不上刘氏显赫,但也算得上鼎盛之族,素馨搂着周望春藏在孙府的房顶上,一连探了几个院子,才确认了哪个是孙家少夫人的院落。
恰巧此时雨声潺潺,将细微的脚步声遮的严严实实,在游廊之下,几个小丫鬟一边捋着桂蕊逗鸭子,一边闲谈,引得素馨和周望春对视一眼,停下脚步侧耳。
“听说少爷这几日回来了?”一个穿着青褙子嫩黄下裙的小丫头侧着脸笑,小圆脸上神情促狭,“少爷不是说这孙府老气沉沉的,少夫人更是死板,今日怎么就回来了?”
“我猜呀——”尖尖下巴的娇俏丫头一甩手帕,神情得意,“我猜他定是被人打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他哪次喝完酒不会口出狂言得罪那些纨绔公子,一被打就灰溜溜的回来告状。”
“哎,别这么说,少爷怎么也是咱们主子。”坐在栏杆上的那个丫头急忙止住尖下巴丫头的话,容长脸上清秀含笑,温柔稳重。
“那我猜就是他定又把钱给败光了!天天清高的不行,没钱了就觍着脸回来要。”尖下巴丫头冷哼一声,狠狠地把一粒桂蕊掷到水面上,可惜桂蕊个儿小,激起的涟漪还没雨点子落下去的大。
“好了,你少说两句吧。”容长脸的丫头沉了脸,“纵然少爷有千般不好,咱们也不能在外面这么说,让人听去了咱们被罚就算了,还会给少夫人带来麻烦!”
“好啦好啦,姐姐们莫气,其实我知道怎么回事。”圆脸丫鬟笑嘻嘻地插嘴。
尖下巴丫头一下子就转过去瞪她,细细的手指点着她额头:“好你个坏丫头,知道不说就算了,还挑起话头来问我们。”
“你快些说,别卖关子了。”容长脸丫头催她。
“我听我哥哥说,咱们少爷最近在讨一个小娘子的欢心,什么礼物都送了,那小娘子就是看不上他,次次都把他扔了出来。”圆脸丫头捂着嘴偷笑,“这不,钱都用来给那小娘子买礼物了,不就得回来要钱吗?”
尖下巴丫头沉了俏脸:“可恶,咱们少爷果然没个正形,祸害玩咱们夫人就算了,还要去祸害别的小娘子——据说咱们夫人想和少爷和离,时间定下了吗?我记得老太太把咱们身契都送给了夫人,那咱们能跟夫人一起走吗?”
“不好说,我改日再去探探虞儿姐姐口风,如今夫人在格物院任职,有了官身就有了底气,和离是肯定的。”圆脸丫头笑道。
“不用改日,虞儿姐姐在服侍夫人午睡,你们去把夫人下午要穿的衣裳准备好,我到屋里瞅一眼,看看能不能和虞儿姐姐说句话。”容长脸的丫鬟沉吟片刻,下了决定。
藏在屋檐上听了好久的周望春半边都漏在雨水中,肩膀被水泡的发冷,但是却偏偏不吭一声,从听到丫头们说到“虞儿”时就浑身僵硬起来。
“是阿鹤。”等丫鬟们走远了,她手掌紧紧攥住素馨手腕,声音嘶哑道。
“谁?”素馨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是兰鹤,我的至交好友。”
周望春声音苦涩。
素馨恍然,她记得这个女孩子,曾经被那场莫须有的舞弊案牵扯在内。
周望春很早就知道兰鹤已经成亲,但兰鹤不爱在她跟前说这些事情,又能自由出门科考,她也就觉得兰鹤夫妻应当和睦,至少也应该相敬如宾。
她知道阿鹤夫家姓孙,但孙晏之口中的妻子古板迂腐又脑中空空,和聪明温柔优雅的兰家大小姐哪里相似?
周望春从来没想过世间竟然有这般巧合之事——孙晏之瞒着她的那个夫人竟然是她的至交好友!
“我们去见阿鹤一面吧。”周望春下定决心。
她不知道兰鹤对于孙晏之的事情知道多少,但是此时她并不想一直逃避下去,她想和兰鹤聊聊。
素馨把伞往周望春那里斜了一下,脸上露出包容温暖的笑:“好,我们趁着那丫头和虞儿说话,潜入屋子里找她。”
温暖的屋子里燃烧着着香炉,虞儿靠在脚踏上绣帕子,忽然间容长脸的小丫头在外面招了招手,她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兰鹤,放下绣棚走过去,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虞儿姐姐,我们过去讲。”容长脸的丫头瞟了一眼门前挂着的鹦鹉,拉着虞儿向一边去。
趁此,素馨和周望春溜进屋子里。
她们轻手轻脚的,但兰鹤向来觉浅,早在虞儿出来的时候就醒了过来。
听到有人进屋,她还以为是虞儿回来了,正抬头看,却见到了意外的身影。
“望春!还有……素馨姑娘?你们怎么来了?”兰鹤惊讶问道。
游廊上的虞儿听到兰鹤的声音,连忙问怎么了就要过来,却被兰鹤提高声音吩咐:“虞儿,你先出去,看好门,没我吩咐谁都不许进来。”
屋子里,兰鹤皱着眉毛看着周望春湿透的半边肩膀:“什么事值得你冒着雨急匆匆地过来?我给你拿件衣裳换换。”
“先不急。”周望春拉住兰鹤手腕,抬眸看她,“你认识孙晏之吗?”
兰鹤困惑:“自然,我夫君名字就叫孙晏之,他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