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利弗假意用衣袖抹着眼泪，实则在偷看你的反应：“呜呜，有个讨厌的大人撞到了奥利弗，明明是他不看路才撞到人，看奥利弗是柔弱又好欺负的小孩子，他就说是奥利弗故意挡路，还要找奥利弗的监护人赔偿他。”

你耐心地“嗯”了一声，一面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讲，一边拿起喷雾剂瓶按照药物使用说明书的步骤开始摇匀里面的液体。

见你这唯一的观众对他的演出反应如此敷衍，奥利弗也没兴趣再装可怜了，他换了个正经的语气嘲弄道：“新城可永远都不缺喜欢看热闹的人，更何况还是在行人最多的大街上。那人眼见围过来用终端镜头拍他的路人越来越多，他又不想用这种方式出名，最后就只能灰溜溜地逃走了。”

故事讲完了，男孩伸腿过来，你按着喷嘴给他的膝盖淤青处喷上了薄薄一层药，喷剂的味道有些刺鼻，你咳嗽了两声，扭开头去呼吸一旁的新鲜空气，正好错过了奥利弗看你时那幽暗的眼神。

突然安静下来你反倒有些不习惯，便顺着心意接了个话茬。

“哦，这就结束了？那个人可还没有道歉呢，奥利弗就这么甘心让他直接跑掉？”

从他的反应来看，你真是问了个直戳痛点的问题——男孩神情不变，投向你的目光却稍显阴沉，“哥哥在讲什么呢，奥利弗只是个没有力量的小孩子，大庭广众之下也做不了什么呀。”

“不过呢，那个坏蛋似乎是因为丢了面子想要报复奥利弗，临走时抢了奥利弗的玩偶，”男孩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略带惊悚的微笑，那张稚嫩可爱的面孔此刻看上去竟像是恐怖片中的鬼娃娃，“可惜奥利弗的玩偶不喜欢别的主人，在教训过坏人后，它就又回到奥利弗身边了。”

“用这种张扬的手段，你可要小心点别被人逮住。”虽然你记不清他是怎么进的MBCC，但总归和被发现禁闭者身份脱不了干系。

奥利弗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摆出一副对此事全然不知的样子：“怎么会呢，是他自己走路不小心，撞了不该撞的人，结果被对方揍得头破血流，把奥利弗的玩偶都弄脏了。”

“听说他被打的时候还在叫嚷着不是故意的之类的话，说是身体不受控制才撞上去的，但这回可不会有人听他解释了。”

男孩的话语丝毫不掩饰自己在这之中都做了什么——这小孩似乎很享受这种在你面前炫耀力量的行为，你想。

一种不知从何说起的奇特成就感突然泛上心头，就像是在海边散步拾到的一只可能藏有珍珠的贝壳，最后亲眼看到里面的内容物时还是会不自觉地惊喜。你不禁有些感慨，自己果真没看走眼，这哪里是什么柔弱的小绿茶，分明是只凶狠的狼崽子，狡猾又记仇的性情简直一模一样。

那只粉色独角兽玩偶被他高高举起到你面前，仔细一看，独角兽的两只后脚都沾上了形状不一的暗红色。男孩用那双金色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地注视着你。

“哥哥，奥利弗的玩偶沾上了污渍，你能帮它洗干净吗？”

这似乎是一种心照不宣的试探，你态度如往常一样，伸手接过那只独角兽玩偶：“当然可以。”

收下玩偶，你整理好药箱，奥利弗靠在枕头上，抱着黑猫玩偶缩成一团，那副极具欺骗性的模样看上去愈发像只可怜的小动物。

“哥哥帮了奥利弗这么多忙，要是哥哥不在的话，奥利弗一个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开玩笑般轻轻说道。

“桓哥哥，你和维罗妮卡姐姐不会丢下奥利弗一个人的，对吧？”

终于来了，今晚的致命问题！

看过那么多经典故事桥段中，某人由于未把同伴看似随口一提实则暗藏别意的话放在心上，或是其答复时的谜语人风格，最终同伴产生误会导致分歧结果，你决不会让自己也踩进这种坑里。

“放心，不会抛下你不管的。”你尽可能用最朴实无华、绝对不会让人产生误解的话语给他喂下这颗定心丸，“再找安稳的住处和可信任的同伴都很麻烦，我保证，只要你不是起了不好的心思背叛我，我就决不会抛下你。”

你想了想，又放软了语气，算是发自内心地补上一句：“再说了，像奥利弗这样乖巧懂事的好孩子，谁会忍心无缘无故地抛弃你呢？”

奥利弗因你后面这句话“咯咯”笑了起来，他笑得是那样开心，以至于都笑出了眼泪。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睛里却仿佛落入了一颗星星，熠熠生辉。

好不容易止住笑后，他擦干眼角的泪花，用还带着笑意的语气抱怨道：“原来哥哥讨人欢心的本领一点都不比奥利弗差，奥利弗也要努力了，在这方面可不能输给哥哥～”

听他这话多少有点不服输的意味在里面，你哑然失笑，没想到会在这种幼稚的胜负心对决时刻，意外地展露出他身上少见的孩子气的一面。

时间也不早了，你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出门时不忘叮嘱他：“睡得太晚容易长不高，早点休息吧。”

“好哦～奥利弗过一会就睡。”

待你离开后，他从枕头后掏出一本红黑色封面的书籍，慢悠悠地从第一页翻到了最后一页，那里印着一首他熟悉的童谣。

【蝴蝶，蝴蝶，你来自何方？】

【我不知道，我不问，从来就没有一个家。】

【蝴蝶，蝴蝶，你要去何方？】

【太阳闪耀的地方，蓓蕾成长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