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晚都没离开,合着是早就准备好了要找他算账的。
今天一整天都跟没事人一样说说笑笑,贺欲燃还真以为他聋了傻了压根没听见,但其实是自己又疏忽了某人最能装老实这茬。
他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我今天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江逾白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
“我没有想和你疏远。毕竟,昨天晚上的事情确实是意外,而且看你今天早上,不太想原谅我的样子,所以我才说决定权交给你。”贺欲燃强装镇定,不敢去直视他的脸。
江逾白眯了眯眼睛,贺欲燃的这套说辞非常有理有据,看来是早就想过如何搪塞他的。
“我没觉得这件事需要谁原谅谁。”像是注视了他许久后,才冷冷开口:“我情绪不对,是因为我想听的根本就不是道歉。”
贺欲燃忽地看出他瞳孔里的端倪,眼底一味的冰冷,不过是在压抑着那股想要跳跃的火苗。
他越来越头疼,有点恼:“好,那就更好了。我能说的都说了,也都解释清了。”
酒窖有一种阴冷的安静,冰柜通电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掩盖了彼此重重的喘息。
贺欲燃想逃,于是低下头:“行了,我很累,我要下班了。”
“是吗?”江逾白偏身挡住酒窖的门,低头看他:“在你眼里,我们这样,真的还能做回朋友吗?”
贺欲燃顿住。
江逾白继续往前靠近了一步,在他思绪偏离的时候,头顶忽然撒下一片温热的呼吸。
“贺欲燃。”江逾白叫他的名字,每一个音节都如此的深沉,像是海底下坠的礁石:“回答我。”
“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贺欲燃以前总是能在心里试想很多次,自己到底能不能接受跟江逾白只做朋友。
答案每一次都是能,自顾自认为他可以很好的控制住情感,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要懂得爱了但不一定要在一起的事实,这没什么好委屈,也没什么好可惜。
他在身边就够了,朋友比恋人更长久。
可但当江逾白亲口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那一瞬间,心里尘封已久的鼓好像被一棒子敲响,他根本来不及控制,就已经给出了回应。
不能。
贺欲燃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缓缓出声:“江逾白。”
“我不想。”江逾白步步紧逼,手掌抵上他的腰侧,嗓音晦涩:“我不想只是朋友。”
贺欲燃倏然怔住,大脑像是断了发条的时钟,再某一刻戛然而止不再转动。
江逾白的意思,是想和他在一起。
江逾白也喜欢着他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音乐节看烟花那一天吗?还是江边那天,到底他疏漏了哪里。
或者说,只是因为昨天的那个吻?
但不管怎样,贺欲燃已经快不能呼吸了。
“你在说什么?”
他的眼睫因为激动的情绪上下颤动,如同冷冬里的桃枝,被狂风席卷,枝桠乱颤。
江逾白很想上手抚摸,也想埋头蹭一蹭,可他每上前一步,贺欲燃就往后退一步。
“我以为,我昨天说的很明确了,但我发现你还是很为难,那我就再说一次。”江逾白不死心,又往前了一步:“我不喜欢裴意。”
他说的非常有底气,像是学生在念标准答案一样,不见丝毫的心虚。
贺欲燃抬起头去看他,心底被激起强烈的悸动,疯狂碰撞着他的胸膛。
明明只是一句真假不明的否认,如同听了什么山盟海誓一样,不由分说就涌上一阵喜悦。
但如果正如自己想的那样,江逾白口中所谓的想跟他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昨晚的那个吻而已,和他这个人,这些性格,脾气,相处的点点滴滴都无关,那他到底要不要当真……
“江逾白,你听我说。”他强压着这股想要瓦解理智的情绪,深深的呼了口气,极力让自己重新归于平静:“我不是十七八岁了,很难因为你一句否认就推翻我对一件事物的认知。”
他顿了一下,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说出口:“我喜欢过裴意。”
两秒后,江逾白闷闷的应答:“我知道。”
“嗯,怎么知道的。”贺欲燃又问他。
“很好看出来。”江逾白说:“有段时间,你对我不爽。”
“对。”贺欲燃望着他的眼睛:“所以同样的,江逾白,我也看得出来。”
所以你不要骗我。
“那盒情人节限定款的巧克力很贵吧?”
冷静下来后,贺欲燃忽然就变得坦然许多,他望着江逾白紧拧的眉毛,轻柔的开口:“你为了送他,特意也给我买了一盒。”
“前几次见面,你看到我和裴意接触那么不开心,总不能是因为喜欢我吧?”贺欲燃像是开玩笑一样扯起嘴角:“毕竟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可你和裴意已经认识很久很久了。”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似是心如死灰的平静,又好像是隐忍到极致的委屈。
“还有上一次一起聚餐,你看我给他夹菜,闹情绪,这些,我都知道的。”贺欲燃顿了顿:“其实之前有段时间,我因为喜欢裴意,所以特别特别讨厌你。”
江逾白看着他淡到已经黯然的眼睛,身侧的手抬了又放,最后伸出来,想碰碰他的脸。
但贺欲燃还是躲开了,他侧下脸低头,看着某个角落,缓了很久才说:“可你真的很莫名其妙。”
像是在与他讲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有时候我会觉得你喜欢的人是我。”
然后这个想法又会在裴意出现的时候打消。
一抹难以掩饰的情愫之色,在他眼底浓重的带过:“我经常会陷在你的这两种极端里,一遍一遍的揣摩,一边觉得自己自作多情,一边又……”
又无可救药的喜欢上你,最后陷入患得患失的沼泽。
“算了,不重要。”
他掖住后半句话,就像是小时候私藏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因为太过珍视,所以格外的小心翼翼。
贺欲燃抬眼看着他,很认真的说:“昨天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已经很乱了,结果第二天你又忽然跑到我面前对我说,你不想跟我只做朋友。”
江逾白暗暗攥紧了书包带。
“除了觉得脑子很乱,理不过来。”
贺欲燃拧起眉毛,一字一句:“我还会觉得我蠢极了。”
从自以为是认为不会再为任何人动容,到遇见你之后,所有循规蹈矩的生活都被你打乱,我开始变得感性,总是在你面前变得软弱,无法控制的依赖上你,又满脑子都是你到底喜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