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模拟考,放学早。〉
刚忙完坐下,贺欲燃就收到了江逾白的消息。
他笑了笑,回复道〈好,早点回家休息。〉
过了很久,江逾白都没再回复,贺欲燃以为他去忙了,撂下手机,消息就又弹过来。
江逾白:〈五点就放学了。〉
贺欲燃回复〈好〉
江逾白:〈不好。〉
?
贺欲燃皱了皱眉,还以为是他在学校有什么事情:〈什么?怎么了?〉
然而,某人只是愤愤的发了一条:〈你应该说,好的,放学过来接我。〉
“……”
贺欲燃盯着手机屏幕,一秒,两秒,终于爆笑。
cx330:〈这样啊。〉
〈好的,我放学过来接你。〉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
贺欲燃勾了勾嘴角:〈等着我啊,男朋友。〉
正在输入消失了,很久都没有回复。
“燃哥,过来帮卸下货!”
王康的声音从后门传过来。贺欲燃这才意犹未尽的丢下手机:“好,来了。”
王康灰头土脸的从车上下来,打量着边干活边哼小曲的某人:“昨天你几点回去的?”
“一点多吧。”
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不对劲。王康蹭了下脸上的灰:“一点多回去的?那你精气神还这么好?”
贺欲燃冲他眨眨眼睛,神神秘秘的笑起来:“你猜。”
王康:“?”看向柯漾。
柯漾也笑了,比贺欲燃笑的还神秘。
“他啥意思?”王康磨磨蹭蹭过来,迫切的想知道答案。
柯漾没理他,路过贺欲燃身边开口:“酒窖沙发垫皱了。”
贺欲燃一顿,迟缓的“哦”了一声,说:“那,重新铺呗,跟我说干啥?”
他感觉自己的脸已经烧透了,熟人面前演戏,就差把我撒谎仨字写脸上了。
柯漾也真是个坏的,盯着他的脸笑了半天,才说:“没事啊,告诉你一声,我明早拿去洗一下,实在是太皱了,根本,铺不平。”
“……”
-
江逾白刚出大门,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白色路虎,贺欲燃和以往很多次来接他一样,靠在车身,笑着朝他招手。
樱花路学校太多,到了放学时间经常堵车,为了找个离门口近一点的车位,贺欲燃特意提前半小时就到了。
“来的好早。”江逾白跑到他身边。
“嗯,下午不忙,就早点到了。”贺欲燃伸手拨了下他掀起来的刘海,笑着说:“想去哪里吃。”
江逾白摇头笑了笑:“你来定。”
“没想好就要我来接你啊,我以为你都安排好了?”贺欲燃逗他。
“没想这些。”江逾白抿了下嘴唇:“只是觉得放学早,不来见你可惜了。”
贺欲燃愣了一下,伸手往他脑门上点了点:“到底是谁来见谁啊?”
江逾白又抿着嘴笑,是那种有点不好意思,但又很满足的笑容,贺欲燃想说他现在看起来很傻,但又很少看他这样开心。
这应该算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贺欲燃本来是想约他出来的,但考虑到他要上课,所以没找他提。
接到江逾白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在找餐厅,虽然他们已经吃过很多次饭,但以恋人的身份还是第一次,就像今天来学校门口接他,以朋友,情敌,哥哥的身份都曾来过,但今天是第一次以男朋友的身份。
所有的第一次都很有意义,贺欲燃也应该给他最好的约会体验,虽然自己也有些不适应,甚至觉得不真实,但更多的还是期待。
车子驶离樱花路没费多长时间,江逾白低头看了会儿手机,抬头忽然瞄到挡风玻璃前放着的车摆。
那是一个红色的跑车模型,做工很精细,但好像已经有些年头了,被晒的有些褪色,艳丽的红漆早已转深,失去了光泽。
江逾白伸手拿起来,一眼就认出来了:“是你之前那辆跑车的模型?”
贺欲燃挑挑眉,有些意外:“你还能认出来呢。”
“嗯。”江逾白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手感很沉,材料大部分都是金属,一看就价格不菲。
“之前那辆跑车,是卖了吗?”
贺欲燃顿了顿,片刻后淡淡的笑了:“卖了,开酒吧资金周转不够,那段时间跟家里吵了架,我爸把我银行卡都冻结了,柯漾我们几个东凑西凑,后来还是差点。”
车子倒转,拐进一条高速公路,他声音沉了沉:“所以就给它卖了。”
江逾白望着他的侧脸,又垂下眼睛:“你很喜欢那辆跑车。”
贺欲燃的笑容映在身侧的车窗,被虚晃的街道拉长:“那是我的成年礼。考上复旦之后,我爸妈都特别高兴,知道我喜欢超跑,那年暑假就带我提了它。其实因为款式喜欢它也不是全部原因。”
他说:“我爸带我提车的时候,我第一次看他因为我有了什么成就笑的那么开心,那也是他第一次送我礼物。”
那辆跑车在他心里的地位不只是一句喜欢就可以称重的,说不明道不尽的,其实是他看向父亲那双明亮的双眼时,第一次见他为自己骄傲。
把那辆跑车变卖的时候,刚好在那场大吵之后,眼看着酒吧到了装修进货最需要钱的地方,贺军却毫不所谓的把他的卡停了。
贺军认为这样贺欲燃就会听话,认为他一旦没有了自己这个靠山,就一定什么都做不成。
所以贺欲燃把跑车卖掉了,那时候他才明白,其实他从未真正得到过自己父亲的认可。
江逾白低头看着手里的模型,过了很久都没有抬头。
贺欲燃看出他的情绪,只好笑起来:“怎么了,路虎不是也挺帅的嘛。”
“其实跑车中看不中用,那时候干什么都想着帅,想着好玩了,其实工作了以后开它反而不方便。”
江逾白这才抬起头去看他,渐渐黑下来的天空,车里已经没什么光亮,他长发半挽着,垂至肩膀,记忆里不羁的狼尾变成了温柔的中长发,唇角处曾经亮眼的唇钉,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疤痕,只剩耳垂处的单边耳洞,戴着一颗朴素的银耳钉,隐藏在鬓发下若隐若现。
像是年少轻狂后残留下的痕迹,在循规蹈矩成年人的生活中,唯一张扬不变的点缀。
“你和以前不太一样。”很久后,江逾白开口说。
闻言,贺欲燃并不惊讶,这些年因为家庭感情,还有工作,他确实已经变了很多,以前朋友总说他是问题少年,被爸妈管久了所以报复性叛逆。
特别是在上了大学以后,穿孔,染发,谈恋爱,性格张扬执拗,满嘴的理想主义。
那些年他确实过得相当快乐,现在想起来也总是怀念。
“柯漾他们也总是这么说。”贺欲燃轻笑:“成长就是这样的,要不情愿的放弃很多喜欢的东西,改变很多时候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说完,回头看江逾白,开玩笑道:“不过那时候的我确实很有趣。”
现在的贺欲燃,就像一件经过精雕细琢的上等瓷器,沉实遒劲的重量,圆滑的瓶身,漂亮出众的雕刻,看起来完美无瑕,含蓄而优雅。
可江逾白见过他最开始的样子,天然的纹路,有棱有角的瓶身,不带任何的装饰和打磨,却有种原始的狂野与耀眼。
“那时候,你要比现在开心很多。”
江逾白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
贺欲燃看着前方变换的路况,垂下了眼睛,又很快再笑起来:“怎么?你更喜欢那时候的我啊,不过也正常,那时候我那么帅。”
他这句话是开玩笑的,但人总是会用玩笑掩盖试探。
在变得越来越好的路上,他也在不停的丢掉很多东西,所以他常常会害怕,自己是不是会变成一个不讨喜的人,没有特点,失去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