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悟是楚稷的人,见白管家的事情应该瞒不住……楚稷问了,裴厌就只能说。
“见到了一个自称是殿下故人的人,但我不知道真假,也就没有多说什么,殿下要去见见吗?”
“阿宴。”楚稷停箸,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你有事瞒着我。”
裴厌没有看他,心中只是闪过一道鄙夷。
那又如何?楚稷,你也有事瞒着我!瞒了那么多年,还要我自己去发现。
而且,我们之间,什么时候成了无话不说的关系呢?
“殿下,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不愿意道明的事情,没有必要什么都说明的,是罢。”
我扮演好阿宴的角色,再陪你走一程,可阿宴终究会离开。楚稷,没有什么可以留到最后,所以也就没有必要知道的那么清楚。
这样就好了。
也够了。
“你不愿意道明的事情与我有关,”楚稷淡淡道,“之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骗人。
沈宴开根本就没有和楚稷交谈的记忆。
裴厌:“殿下是在哄骗我吗?”
“何出此言?”
“我不记得自己曾对殿下坦诚布公过。”裴厌道,“或者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不知殿下可否提点一二?”
“没有。”楚稷浅浅的笑了一下,夹了一筷子酸黄瓜递到了裴厌碗中,“是我言错。”
裴厌看着那块东西,感觉牙尖都在冒酸水,他手指动了动,好悬才忍住没将盘子扣在楚稷头上。
他没有动,只是道:“下次吧,下次一定知无不言。”
或许是裴厌好不容易良心了一次,反而让楚稷一时有些语塞,他沉默了一下,然后道:“……你若不愿就不必说,不用勉强。”
裴厌:“并不勉强,所以殿下,我们要是再继续下去,怕是今天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
台州处于长朔正南方,虽没有江南繁华,倒也别有一番风致。
风吹过树影摇晃,街上人来人往,总有人路过一处早已荒凉的宅院,这地方杂草丛生,就连当年的封条也已经斑驳,在风中摇摇欲坠。
这是荒宅,临近十年却未被重新赐出,偶有人过,还能听到几声叹息,能得如此对待,可见这里曾也有过让人爱戴的人。
裴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到此处,他在用完餐后和楚稷分道而行,楚稷要去找郡守,他懒得去,也没必要去,就自己出来玩,顺便找找楚稷当年生活的痕迹。
徐悟依旧跟着他,仿佛成为了他的侍卫,这样一个人和以前的楚稷一样无趣的人,裴厌想说句话都不知道如何开口。
不过他今天还拉来了另一个人。
裴厌拍了拍他身边另一个人的肩:“你说如果我想进去看看,会有人拦着吗?”
另一个人大概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裴厌会带着他,并且如此没有分寸。
他没有回答裴厌的话,于是裴厌扭头看了一眼徐悟,然后徐悟手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仿若示威。
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
所以他稀里糊涂的开了口,也在这一刻正式上了这条贼船。
“你觉得你进落了封的门,会有人拦吗?”
“二殿下如果要进,谁能拦。”
“正因为是二殿下,才更应该回避吧。”
“哇。”裴厌阴阳怪气的叫了一声,“原来现在不是二殿下掌权啊。”
“这与……”他愣了一下,本想说与这是不是二殿下掌权有什么关系,却在一瞬间突然明白了裴厌言语中的意思。
如果是逆党的子嗣想回家看看,自然是不行的。
但如果是监国想重新分配当年逆党的宅院,那就又是另一种说法了。
“既然给了这个身份,为了不让人起疑,就要给予这个身份相应的权利。”裴厌无所谓的向前走去,“世间之事有利必有弊,想得到好处又不想失去,美得他。”
他一手推开尘封的大门,灰尘四处散去,裴厌转头看向两人:“辰轩跟上,等会若有人来问,劳烦徐侍卫解释一下了。”
云府也是当年台州有名的权贵,这是一个三进三出的院子,过了西院之后可以看到一条小溪,如今过了十几年,只剩下水车带着快要干涸的一点溪水半死不活的转着,发出腐败的吱呀声。
枯枝败叶铺了满路,一脚踩下去是绿叶与枯叶交杂的声音,沉闷之下掩盖着的是清脆,久不见人烟却又一直有新生蔓延。
裴厌只是带着辰轩向前走,一直走,直到辰轩忍不住的将话说了出口。
“你到底是什么人?”
裴厌伸手接住一片翠绿的落叶,看着上面延伸的脉络,生命其实一直都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而已。
他听着周围的声音,然后开口回答了辰轩的问题:“辰昃还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