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箐感觉自己眼皮跳了跳,但实在没法子,毕竟人还是要睡觉,她便多要了床被褥,尔后上了楼去。
推开门,此时烛火已灭,唯有外头的月光微微从窗棂中透出,人影从房门处渐渐延伸,忽明忽暗。
舒箐轻轻抬脚,生怕发出半点声音。
“季知县?”
舒箐细声喊了声,屋里却并无人应答。
锦城的风吹着,似是趁着舒箐开门的瞬间,故意从缝隙中钻进了屋里来。
是轻风,却又吵人得紧。
舒箐眯起眼睛,探了探头,见谢延眯着眼睛,大抵是睡着了去,她这才将被褥轻轻放在床上。
舒箐脱掉布履,光洁的脚小心翼翼地抬上床榻,而谢延是侧身面对着墙睡的,便给舒箐留下了大半张床的位置。
她并未脱衣,仅是将被褥放在床中间处,作为分界线。
舒箐自认自个儿夜里睡觉也算安稳,而这些日子相处下来,谢延亦并未有过出格之事,在一张床上睡想来不会有任何问题。
但两人好歹是孤男寡女,有点界线挡着也是好的。
屋内静得出奇,两块头枕挨得忒近,舒箐能听见耳畔有节奏的呼吸声,她转头往旁边瞧,正对上谢延紧闭的双眸。
谢延不知何时已转了身来。
身旁的郎君青丝滑落,一缕从舒箐指缝滑过,像是触电般酥痒,屋内黑暗,纵使眼前模糊,可舒箐依旧能瞧见谢延的五官。
两人距离忒是近,近得舒箐都能数清谢延的睫毛。
舒箐回想活的这两世,这好像是第一回,舒箐跟男子躺在同一张床上。
说是越界,倒也不是。
舒箐说不清这种感觉。
“卿娘。”
舒箐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自己,她抬起手,不知拽住了谁的衣物,就那么下意识地使劲一扯,连物带人,竟是一下子给拉进了怀中。
“……”
舒箐拽的是谢延的里衣衣襟。
夜愈来愈深,锦城街坊的夜灯挨个熄灭,仅留下稀稀落落的门前灯,打更人拖着嗓子,沿着锦溪往东荣夜市走去。
夜鸦发出清脆的啼鸣,乌篷船略过锦溪畔,片刻后,隆南街早市便已飘起了炊烟。
舒箐是被酒肆掌柜叫醒的,听掌柜的说,谢延一大早便穿了衣物离开,说话忒是支吾,还叮嘱说不要叫舒箐起床。
昨夜舒箐睡着后,发生了什么她自然不晓得,舒箐便也没多在意掌柜说的话。
舒箐懵懵懂懂地坐起身,草草洗漱了些,推开门,便见谢延站在楼梯口,手里还拿了两壶菽浆。
“季知县既是醒了,怎的不叫我?”舒箐接过菽浆喝了口,“我俩可以一块回隆南酒楼用早膳。”
舒箐揉揉眼睛,往外头眺望,锦华街食客来往,昨夜的小推车不翼而飞,舒箐疑惑道:“季知县把小食车也推回去了?”
“嗯。”
谢延点点头,他靠在楼梯扶手处,摸摸鼻子,若无其事道:“苏掌柜叫李财来催了,我瞧你许是昨儿太累睡得沉,便没吵你,我自个儿先把车推到苏掌柜那儿,再回来接你。”
舒箐挑了挑眉,她踮起脚与谢延视线齐平,歪歪头,瞧见谢延泛着浅红的耳朵,忽地笑出了声。
苏掌柜来催?
她何时会干自己催自己的事儿?
舒箐并未揭穿谢延,她红唇微扬,拖腔带调道:“那便多谢季知县咯。”
言罢,舒箐便拿着菽浆下了楼去,跟酒肆掌柜道别后,就和谢延往东荣夜市走去。
昨晚系统已经提醒她去收店铺,并且使用信件与韩逸景取得了联系,舒箐只需去东荣夜市交那三千两便是。
—
半刻钟后,两人便到了东荣夜市,果不其然,一眼就觑见韩逸景带了掌柜,正在抬走店铺内的陈设。
想来是韩家店铺早已入不敷出,而经过昨夜隆南酒楼抢生意之事,那亏空的银两便填不满了。
韩家如今要赚快钱,亏空的店铺便要不得。
只得低价贱卖出去,把获得的银两拿去填补其他店的缺口。
这般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法,舒箐笃定韩家坚持不了多久了。
不过韩家狗急跳墙低卖店铺,她便可渔翁得利了。
思及此,舒箐便走过去同韩逸景打了个招呼:“好巧啊韩二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