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笑了笑,可这样母女相认的情景她却哭不出来。因为娘亲的模样她早已记不得了,除去热闹的灯市,谯爷爷满是皱纹的脸和华姨哄她睡觉,给她喂药,小时候的事她都不大记得了,不知道是不是那次摔坏了脑子。
“是是...好在你如今平安,娘亲的心也宽慰了不少。那个华姨?”
“嗯,云水楼的华茹,这么多年一直是她在照顾我”
“好,娘亲知道了。改日一定会亲自去谢谢她。只是阿妧,既然已经回家了,往事就莫要再提,尤其是...你在云水楼的经历,可明白?”
“明白”
她来之前,华姨也提点过,既然要认亲回家,又是刺史府这样的人家,从前在外的一切都要断个干干净净。
“要和华姨也断干净吗?”
刺史府如何,她从前不清楚,现在也不清楚。可她知道的是华姨是如何百般照顾自己的,如今要同她也装作陌生人,自己好像做不到。
“是”
可华茹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此后再见,形同陌路。
“还有这琵琶”
谢夫人瞥了一眼她放在身边的琵琶,眉目紧锁,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看的东西,
“这琵琶是一个故人所赠,我别的东西都可以不要,但这琵琶我一定得留在身边”
“好吧,那就放起来。记住,千万莫要叫你父亲看见”
“好的”
告别依依不舍的谢夫人,一出门就看见一直等着的谢祯。
“谢公子”
“阿妧...如今已经回家了,还这样叫我吗?”
“......哥哥”
“嗯,妹妹”
谢祯摸了摸她的头顶,心里放松了片刻。又抓紧她的手,“阿妧,母亲这几年身子不好,家中诸事都是...在打理,我先陪你去瞧瞧你的屋子吧”
“好”
似是提到了那个不可说的人,谢祯顿了一下,没说出口。既然是不便于说的,她也不想问,跟着走就是了。
又是穿过那处长长的走廊,二人才来到一个僻静的小院儿。这院子的景致相较于前院和花园差了许多,可她一眼就瞧见了那一棵高大的梨树,心中很是欢喜。
“这小院儿虽简单偏远了一些,可你性子安静,倒也合适。”
“嗯,这小院儿很好,我很喜欢”
看见她嘴角的笑,谢祯开心不少,兴致高昂地介绍着院中的一草一木,
“这石凳石桌夏日坐着纳凉观星最好了,西边的屋子可以给贴身服侍的下人住,东边的可设为书房茶室,中间的自是你的闺房,我们进去瞧瞧?”
“好”
屋子里桌椅板凳,柜子床榻倒是一应俱全。连被褥帕子这些物件儿也都齐备,当下就可安住。她转了一圈,没看出不好的地方来,坐在靠窗的梳妆镜前,正巧能从窗户里看见外面的梨树。想来春日花开,该是多么惬意的一幅场景。
“你在瞧这梨树,可是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吗?小时候我们跑来这小院儿摘梨吃,那时你还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小娃娃,我爬上树去摘,你在树下捡。后来被父亲发现了,狠狠抽了我一顿,说我不好好读书,净干些调皮捣蛋的事情,还带着幼妹一起......”
“不记得了,小时候的事,都不记得了”
她收回看树的目光,落在他神采奕奕的脸上,可任凭他将那场景描绘地如何栩栩如生,她脑子里都是空白一片。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谢祯低下头像个办错事的孩子,因为自己说错了话而自责内疚。
“没关系的,我不是已经回来了,日后有的是时间和哥哥相处”
“是的,是的,阿妧你放心,哥哥再也不会弄丢你了”她的手被紧握在温暖的大掌里,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在初春时找到了炭盆,在沙漠边缘发现了一眼泉水,可以取暖,可以解渴,但都不是那么紧要了。
“大少爷,老爷请这位姑娘去书房”
“好,我知道了”她感觉到谢祯握着自己手猛地收紧了一下,就明白了“老爷”在府里是什么样的地位。
也难怪,听闻谢大人上任庆春城三年,匪徒少了六成,伤人杀人的案子少了五成,能有如此治理成效的一方刺史大人又怎会是什么和颜悦色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