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派去太医院的仆役一路狂奔,惹得不少人侧目,纷纷猜测将军府又发生了什么事。等见人进了太医院,议论声一下子就多了起来。
不到半个时辰,今日值守的院判便带着两名御医匆匆赶到将军府。
“郡主可有不适?”院判一进门就急声问道,额上还挂着汗珠。
吴伴雪惊魂未定地答道:“所幸发现得及时,并未入口。”
院判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松弛下来。
丫鬟们将那碗药汤送上来,他捡了根银针,发现并无变黑的迹象,于是又过去闻了闻,倒出一部分来,碗底还发现碗底还沉着一点粉末,连忙捞起来,皱着眉叫另外两人也来一起看。
三人商议许久,院判方才不确定地说:“这药好似西域那边常用的,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是不敢确定。”
说是这样说,心底却在尖叫。
完蛋了,这药看起来好像是邻国皇室那边常用的药啊!这事还得告诉陛下!
院判擦了擦汗心不在焉地说:“所幸郡主洪福齐天……”
正说着,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安思言带着一队人大步走入,腰间佩刀随着步伐轻轻晃动。
“郡主受惊了。”他抱拳行礼,目光扫过那碗毒药时闪过一丝寒光,“陛下命本官彻查此事。”
李云锦连忙道:“有劳安大人。嬷嬷,让他们把人带过来。”
等人的过程中,安思言关切地仔细打量了李云锦一番,见她看上去平安无事,心底松一口气,问院判:“不知大人可曾看出什么?”
院判偷偷给安思言递眼色,口中将敷衍李云锦的话又说了一边。
安思言若有所思点点头,不再追问。
不多时,李云锦身边的护卫押着那绣娘过来了。
那绣娘此时被下了下巴,面如死灰,嘴唇不停颤抖,喉咙里“嗬嗬”作响,说不出一个清晰的字。
“带走!”安思言冷声道,又转向李云锦,“郡主放心,陛下说了,定会给您一个交代。”
与此同时,御书房内,叶凌云正跪在御前,红了眼圈。
“陛下,微臣那侄女乖巧懂事,从不与人结怨。如今先有当街刺杀,又有人下毒暗害……”他说话间声音哽咽,眼见得似乎已经哭了,“这世道怎就容不得她安生过日子了?”
皇帝莫名心悸,总觉得这事儿还要落到熟悉的人身上,表面上却面沉如水,一本正经地说:“爱卿放心,朕必严查到底!将来,定然会给你和岁宁一个交代。”
得了这句话,叶凌云也就明白过来,当即重重叩首:“谢陛下!”
若是此事再度证实为大皇子所为,陛下又再次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那就怨不得叶家搅和进太子与大皇子之间了。
当夜,大皇子府上。
“废物,都是废物!”大皇子一脚踢翻跪在地上的心腹,“孤何时让你们去动她?动了也就罢了,偏生你们连个丫头片子都对付不了!”
心腹不敢抬头:“殿下息怒,此事乃是昊先生那边……”
大皇子一愣,旋即咬紧了牙,抓起案上砚台砸过去,“去给孤处理掉那个绣娘,不能让这件事牵涉到孤身上来。”
与此同时,皇宫深处,皇帝独自站在窗前,眼中情绪复杂难明。
“来自西边的毒……太让朕失望了。”
皇后见陛下长久伫立窗边,不由得上前温声劝道:“夜露深重,陛下注意身体。岁宁郡主一事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岁宁她福泽深厚,此番化险为夷,必是上天庇佑,日后定有后福。”
皇帝望向窗外,一腔心事无从叙说,只是道:“朕不曾想到,居然有人如此猖狂。”
皇后心中暗恨那幕后动手的人。如今陛下已经少入后宫,好不容易来自己这里一趟,偏生出了这么档子事,到这里也只记挂着外头的事。
偏生这种事牵涉到前朝,她还不好多说什么。
于是,她话题一转说起了太子妃。
“太子妃这几日身子渐渐沉重,太医说胎象稳固,只是不知这一胎是儿是女。臣妾私心里,倒盼着是个皇孙。”
皇帝却淡淡道:“孙女也不打紧。”
皇后一怔,手中的锦帕不自觉地攥紧。
陛下怎会说出这种话……
“陛下?”
皇帝似才回神,拍了拍她的手背:“儿女皆是天赐,朕都欢喜。”
皇后勉强笑了笑,心底却颇为不平静,反复在心底思索,陛下这番话,到底是不是在点自己什么?
此事过后,一直到李云锦养好伤,再次准备出城,京城里都好似静悄悄的。
没有人来邀请李云锦宴会,没有什么值得讨论的大事,朝堂上更没有什么动静。
就连连年洪涝的西南都平安无事起来。
唯一听说的,就是有几个绣坊和几家青楼被抄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若是除了这些,论得上热闹的,也就只有岁宁郡主庄子上的寒瓜。
青萝庄的寒瓜是伴着郡主被人下毒的风声一同入市的。
初时不过三两个瓜摊支在街角,碧绿滚圆的寒瓜垒成小山,切开的红瓤散发清甜香味。
等宫里头传出风声,太子妃苦夏严重,整日里吃不下东西,御膳房变着法子做的冰碗酸梅一概无用。
不知谁将青萝庄的寒瓜切了一小碟呈上,那清甜冰润竟让太子妃胃口大开。
当夜,皇帝赏赐的旨意便到了将军府。
不是金银,而是御笔亲题的“岁寒清供”四字匾额。
这匾额往瓜棚前一挂,寒瓜顿时成了“贡品”,身价陡增十倍。
不出三日,青萝庄的瓜车清晨刚驶入城门,便被等候多时的各府管事围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