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府,二十个!”
“永昌侯府要三十,现银结算!”
“挤什么挤!我们长公主府昨儿就递了帖子……”
原本过路的贩夫走卒尚能在燥热之时,花上两文钱买上一牙,蹲在路边啃得汁水淋漓,暑热顿消。
如今也只能看着那瓜一出来,就被抢购一空。
纵然是青萝庄上的人为了劳苦大众着想,每人限购两个,那高门大宅里的贵人们,依旧将大部分都收了去。
以至于后来黑市居然也有了那寒瓜的买卖。
青萝庄的人卖出去五十文一斤,到了黑市里头,竟能炒到半两银!
更有甚者,传出某位五品小官为博上司欢心,竟将夫人陪嫁的一支金簪当了,只为换两个品相上乘的寒瓜送去。
此事成了京中笑谈,茶楼里说书先生一拍醒木:“列位看官,您道是‘瓜’红是非多?这叫‘一瓜难求,金簪换瓤’!”
吴伴雪坐在临街茶楼雅间,看着楼下喧嚣,捏着扇子,嘴角止不住上扬。
此前还有人在她面前阴阳怪气,说岁宁郡主年纪小没做过什么事,身上的故事到多。
如今却都巴巴派人来求她,匀两个瓜给家里老太太尝鲜。
她慢条斯理啜了口茶,对身边嬷嬷道:“就说如今这瓜供不应求,我这儿也只分得两个,已孝敬了老夫人。若实在想要,让明儿多派几个下人,早些排队去吧。”
嬷嬷会意一笑,应声而去。
等李云锦确认无事回到青萝庄里,老张立刻捧着账本过来报账了。
说起此前卖瓜的疯狂,他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
“小的也知道那瓜好吃,不曾想……”
春燕在旁边偷笑,听老张絮絮叨叨地说完自己地心路历程,将账本送上来,道:“……约有一万出头……”
她大吃一惊,忍不住瞪圆了眼睛。
就这几个月,种那些寒瓜,赚了有一万多两?
这也太赚了些。
李云锦脸上却不见多少惊讶之色,只是淡淡一笑,道:“不错。”
说完,她把账本给了春燕,让春燕交给嬷嬷们看看。说完了之后,对老张道:“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这几天你且好好歇息几天,后头还有得忙呢。”
老张闻言更加激动,大声道:“庄户人家,最不怕的就是忙,小姐有什么吩咐只管说就是。”
李云锦莞尔一笑,好生劝抚了几句,让他下去了。
等她一走,旁边早已听得一双眼睛亮闪闪的李云芳就扑到她身边,大声道:“姐姐好厉害!”
李云锦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芳姐儿以后也可以的。”
李云芳倒也不说什么旁的话,一脸认真地点点头:“嗯嗯,姐姐说我可以,那我就可以的。”
童言稚语,惹得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
毕竟是赚了一大笔钱,青萝庄里上上下下都洋溢着快活的气息。
又过几日,忽地有传言说,郡主要给庄户们分钱。
众人都不信,偏偏到了下午,老张在庄子中间敲锣将大家都叫来,一张脸红光满面:“大家伙都听好了!明儿上午,郡主体恤大家,给大家发银子!”
场面上轰地炸开了锅,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老张又敲了敲锣,让所有人都被迫安静下来了,方才道:“明儿都把自己拾掇精神些,郡主是好人,我们可不能在郡主面前丢脸!”
众人轰地应了,等老张走了,议论声陡然炸响。
一晚上,庄子里都没安静过,翻来覆去睡不着的人比比皆是。
等到第二天一早相互一看,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原来,个个脸上都挂上了黑眼圈。
到了地方一看,个个都精神了。
老张脚边竹筐里堆满串好的铜钱,每串百文。
庄户们挨个上前领赏,粗粝的手掌在衣襟上搓了又搓才敢去接。
王石头领了双份,他娘前日咳血,郡主特意多给了抓药钱。这汉子攥着钱串子,喉咙哽得说不出话,只冲着主院方向重重磕了个头。
七八个泥猴似的娃娃挤在晒场角落,比赛谁把瓜籽吐得远。
老张媳妇带着庄子里的妇人们揉面做馒头,厨房飘出炖肉的浓香,肥瘦相间的五花肉在铁锅里咕嘟冒泡。
当厨娘的人舀起一勺琥珀色的汤汁淋在肉上,对打下手的感慨:“搁从前,这油星子一年也见不着两回……”
说来说去,最后都变成一句“郡主是好人呐!”
好人李云锦此刻却正对着桌上的字条发呆,眉眼之间不见多少喜色,反而带着几分伶俐。
程顺安从窗户外面翻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番景象,不由笑道:“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说给在下听听?”
“确实正有一桩事想要你去做。”
程顺安精神一振:“主人只管吩咐就是。”
“我要你去给大皇子下毒。”
程顺安咧嘴一笑:“杀了他?”
李云锦摇了摇头:“让他做噩梦……”
“然后,亲自去陛下面前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