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虽然很懒得换新衣服，但戳在旁边看着顾深烧完符纸和红包，又小心地把那一整套衣服和自己点名要的抱枕烧完，然后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陈牧看着已经出现在自己手边的衣服，忍不住想叹气，但还是很给面子地换了这身新衣服，围巾还是很喜庆的红色，穿在他身上还挺合适的。

顾深看不见他穿上什么模样，但还是很高兴的样子，“喜欢吗？给你定做的，应该还合身吧？”

陈牧见他那双微微上挑凤眼沾着点少见的笑意，显得整个人气质都温和了不少，心头微微一动。

顾深听不见他的动静，这人也经常懒得写字懒得跟人互动，没得到任何回应，他自己对着空气说话也习惯了：“今晚除夕外面会很热闹，我给你请了护身符，晚点可以出去逛逛。”

他说着迟疑了一下，“要是以后在外面交到朋友了，我问问有没有长期的让你出去玩，就是怕你被人扣着了，我可能找不回你。”

毕竟外面的孤魂野鬼和陈牧这种刚出来就成为家养的小鬼还是不一样的，也说不好会不会被外面的有心之人发现逮走了，最主要是自己长时间看不见他会担心。

陈牧虽然不太懂他话里的意思，但也能感觉出来他情绪不怎么高，只好搬出自己快要落灰的写字板，想了很久才写下一句——

“我不想出去逛，也不交朋友。”

反正他本来就很宅，虽然已经不太记得生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但这大半年都在家待着也没任何不适。就算偶尔偷偷跟着顾深一起出去，也没觉得有什么新鲜好玩的，说明他本来就不是个爱出门玩的，不会觉得窝在家无聊。

就算顾深说今天外面很热闹，他一个大活人都没出门的打算，自己一个游魂更不爱凑热闹了。

顾深看着那行字愣了很久，有点迟疑道，“不用在家陪我，我晚上可能早点睡了。”

陈牧不太想跟他讨论这种问题，毕竟写字对一个鬼来说还是有点太累了，他的字迹变得潦草起来：“不陪你也不去，我晚上要在家看电视，晚点可能蹦个迪消食。”

顾深不知道是想到什么，笑了笑，“那祝陈大王玩得开心。”

陈大王心情很好，大度地夸奖了他一句：“你做厨子还怪有天赋的，下次有空多在家做饭，我帮你吃。”

顾深脸上的笑意更明显了，朝他那边看了一眼：“你还挺挑嘴啊，之前不是不吃饭？怎么现在又要吃了。”

陈牧之前香火什么的不怎么爱吃，顾深也不是给他供过一些热饭热菜，但这人吃了一次就表示没啥味道，下次别给他弄了，倒是没想到自己许久没下厨了，这人这么给面子。

顾深本来也没打算做多少，但所有的装饰品和小彩灯都是陈牧挂上去的，然后在厨房准备做饭的时候，发现所有的食材都被陈牧拖出来，点菜一样地分配在桌面上。

顾深见他这么有兴致，只好开火都给做了，还专门在旁边给他点了支香尝味。

陈牧看了他一眼，想到最近勉强学会的小法术，终于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显出一点自己的轮廓，声音也带着点试探：“别人做的我吃不出味道，你做的还行。”

顾深看见自己身旁原本空着的位置，忽然有个若隐若现的身影，听见他那微弱的声音就更意外了：“你……什么时候，能露面了？”

虽然听道士说过很多小鬼都能现行，大多数都是不经意暴露的，而且陈牧可能是不太会控制自己，故意露面对于他来说其实有点耗费精力了。

陈牧还是看着他：“能听见我说话吗？”

顾深点点头，看着他身上那身新衣服，欣喜之余又生出点道不明的担心，但也没扫兴：“可以，这身衣服很适合你。”

这不是陈牧私服的风格，倒是有点像是他工作室的妆造师给搭配的，红色底衬配黑色的针织开衫，外面还为了搭配系了条围巾，明明是很暖和的穿搭，他看上去却依旧很冷。

其实和他的气质有点不太相符，陈牧这两年的形象是偏温润那一挂的，顾深记得刚认识他的时候还很年轻，那时候倒是青春活泼许多，但气质和这些颜色都不是特别相近。

但陈牧长得好，身段很修长，穿这种配色也压得住，显得人很俊美。只是他脸色始终保持着生前最后的惨白，唇色又很淡，被暗红色衬得整个人看上去有种吸血鬼的昳丽惊艳。

陈牧觉得他实在很给面子，毕竟他都知道自己脸白得跟个鬼一样……啊不对，他本来就是鬼，穿这一身要是站在黑暗里，要是被人看见一准又给吓得嗷嗷尖叫。

顾深看着他很淡的脸色，试探性地伸手牵了牵他的手，触感和他平日给人的阴凉差不多，像是冰冷顺滑的丝绸。

“很冷吗？”顾深听见自己的嗓音有点轻颤，他都有几分意外地看了眼自己的手，还好，没有在颤动，至少看上去很正常。

陈牧有点意外地看了他两眼，随机摇了摇头，还安慰了他两句：“我这脸色是天生的，温度是也正常鬼会有的，不用这么紧张。”

顾深看着已经没方才那么好心情了，陈牧思考了几秒钟，伸手在他脸颊上戳了戳，“笑一个。”

突如其来但也无比经典的小流氓调戏语录，但陈牧语气很正经，表情也认真得不太像是开玩笑。

顾深平时看不到他反而不太能想起那些，但看着这人这么看上去好端端地在自己面前，心底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有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

陈牧看见他左边脸颊上被艰难牵扯出来的酒窝，只好动手给他抬起两边嘴角，出乎意料地露出了一个更牵强的笑。

陈牧有点不满地松了手：“你这个人……你怎么看见我还是不高兴，我以为你很想看见我呢，家里挂那么多风铃。”

顾深听完这话倒是露出了个很淡的笑，脸颊上的酒窝很明显：“你知道是给你挂的啊，还以为你是真的没心没肺。”

陈牧看了眼自己的胸口，换了这身衣服已经看不见平时血淋淋的洞口了，他语气轻松：“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跟个鬼讨论这些了吧，听着不太吉利。”

顾深盯着他的脸看了几秒钟，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终于把注意力从他身上挪走，表情自然地拿过遥控器，“你不出去，就一块看会儿电视吧，晚上睡不着就继续你的夜生活。”

陈牧随口应好，他大概是不太习惯在沙发上正经坐着，很快从沙发上滑落到地板上，上面铺了很厚的羊毛毯，坐着也挺舒服的。

顾深用余光瞥了他一眼，这人那点非人的能力都用在了偷懒上，远处的零食柜自己打开，几包薯片肉感果脯都自觉地朝这边飘了过来，陈牧甚至都懒得动手去接，精准降落在茶几上后，才勉强动手一一拆开，然后头也不回地递过一罐牛肉干，语气很淡：“你好像不爱吃零食，不过这个脆脆的，好吃。”

顾深伸手接过他分享的零食，人也跟着他一起滑坐在地毯上，吃了一片脆脆的牛肉干，忍不住瞥了眼吃零食也很斯文正经的人，“你天天吃这些，不会长胖吗？”

“以前就要保持身材，好不容易能随心所欲一点，别说这么扫兴的话行不行。”陈牧语气很随意，连转头看他的兴致都没有。

这种宅家看电视吃零食的生活，陈牧看上去居然也没有腻味，甚至比顾深这个主人家还要自在，分享零食跟在自己家似的。

也没有因为对方能看见自己目光还时不时流连在自己身上，就不自在或者不舒坦。除了那本来就惨白的脸色，看着很像个普通的肥宅，还是长相身材都很优秀那一挂的。

这几年的春晚其实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顾深随便打开当背景音听的，不太看得进去里面在说什么。

唱歌跳舞一如既往的没什么看点，虽然小品也是老掉牙的梗和套路，不过陈牧看得很投入，在表演嘉宾和台下观众互动的时候还很给面子地笑出声或者鼓掌，实在看不出生前是这个行业的从业者。

陈牧经常看电视看电影，也不知道有没有在里面看见过自己，按照他这个零食配剧的熟练度，应该是看过的。

年前播了他之前一直压着没播的电视剧，大概是为了噱头，宣传的时候说是主演生前的作品，各种煽情宣传，基本就是奔着陈牧的粉丝和观众去的，虐粉虐得很有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