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深就这么僵硬地坐在地毯上，整个人的注意力和感知力都放在右半边身体上。

陈牧睡得很安稳，闭着眼睛的样子看上去很沉静，完全看不出平日里爱捉弄人的调皮捣蛋。

虽然三不五时地休假在家，但顾深发现自己一直不太知道陈牧的作息，现在看他这张脸也看不出疲倦，毕竟整张脸都很惨白。

顾深心里有点后悔，这种红色和黑色很衬人，陈牧穿起来很漂亮，但他忘了陈牧现在的样子不太适合。

陈牧睡得还挺沉的，这么久也没一点动静，顾深不知道联想到什么，虽然心里猛地一惊，但还是控制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去找他的手。

好在陈牧靠他靠得很结实，这点动静完全不会吵醒他，顾深顺着他的手臂很轻松地找到了他的手。

手腕好细啊，腕骨和血管的纹路都很明显，顾深很轻地在他手上摸索了一会儿，已经分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了。

有点冷，顾深脑子里浮现一个很清晰的感受，想给他搓搓手又怕吵醒他。

而且……这种事终归还是徒劳吧，顾深弯起一点嘴角，很快又控制不住地掉了下来。

不太笑得出来，陈牧要自己多笑笑，其实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有点为难了，生活里好像也没什么让人感到高兴的事。

陈牧在他印象里是个特别温暖的人，虽然自己对他的认识都是远远地看上一眼，或者说大多数都是来自电视和采访里。

这个年轻漂亮也爱笑的男孩子，给自己留下的印象都是，像个散发着温暖光照的小太阳一样。

可是他现在真的很冷，右边肩膀好像都被他的温度浸得冰冷，原本清醒的脑子反应都迟钝了很多。

就连陈牧是什么时候消失的，顾深都有点想不起来了。

不过大概率是他自己不愿意回想，他这大半年来已经快养成这种坏习惯了，不愿意了解的东西全部都装着没发现不知道。

也许……这就是他们这辈子唯一一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了。

春节假期结束得很快，加上顾深这段时间还在继续打压公司里其他姓顾的，特别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便宜弟弟，日子悄无声息地从指尖溜走。

院子里的花园已经逐渐荒凉下去了，倒不是连个临时工都找不到——

进入夏天以后，陈牧就不怎么活跃了，本来以为是天气的原因，但顾深有天在家休息的时候，在花园里找到了一个不属于自己带回来的黄符。专门去咨询过，好像也就是一点吸引小鬼的手段，对陈牧没什么很大的影响。

顾深查到是之前一个干短期工的花匠放的，但这人用的身份都是假的，连脸似乎都是捏的，把整个江城翻了一遍都没找到人。

应该是一早就跑路了，也许是竞争对手派来的，也许是在论坛听说那些异闻后跑来试验真假的。

这件事之后，陈牧在家似乎就更不怎么走动了，平时最喜欢的院子都不来晒太阳，只在房子里面活动。

那个道士说是没事，只是陈牧变得懒散了，跟外界没什么关系。

顾深觉得他一点都靠不住，思考了一会儿，决定不再请人打理花园了，只是定期请家政打扫卫生，其他陌生人都不能踏进房子半步。

为了以防万一，他还升级了房子的安保系统，活人实在很难在没有密码和任何人脸指纹信息出入，不然真的很可能被电死。

院子里的花架无人打理，夏季到来的时候还是野蛮生长，花期依旧开出了一片灿烂的花海。只是没人修剪打理，看上去有种狂野的美丽，也莫名衬得里边的别墅有点荒凉。

甚至因为这日渐的荒凉，又传出了新的谣言，但房子出色的安保系统名声在外，并没人不要命地来一探究竟。

顾深倒是无所属，反正最开始的设计就是这样，他对花园倒不是很讲究。

陈牧还觉得有点可惜，毕竟他看那些花花花草草还挺开心的，但自己也没精力去侍弄，也难得体贴地没跟房子主人提要求。只是想着自己精神不错的时候，可以晚上拿工具去弄弄，就当是弄着玩了。

陈牧自从上次在顾深面前现身后，也不知道是不是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了，精神一直不太好，连写字板都没摸过一次，跟顾深的互动都是自己活动的时候拨动几下风铃，以此表示自己还在这。

五月底的时候，陈牧终于打起来精神，跑去顾深一楼新装的房间看了看。

顾深整个四五月都在忙这件事，不知道在那个房间捣鼓什么，神神秘秘的，说是做一个藏品间，让他别进去弄乱房间。

换做以前，陈牧早进去占山为王了，但精神不大好他就跟保存体力一样躺着不动，偶尔半夜起来喝点水，连坚果都懒得嗑了。

有时候就算端着水杯走到门口了，陈牧都懒得进去，都说是藏品室了，应该也没什么自己喜欢的。

倒是没想到月底的时候，那间一直紧闭的房间居然自己敞开了一点门缝，这样子分明就是在邀请陈牧进去，他端着水杯路过又退了回来，没迟疑两秒钟就滴溜溜进去了。

然后被顾深口中的藏品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追星成功展示，一眼望去全是周边和海报，自己还是主角。

进门的左手边有个整面墙的亚克力展示柜，每个透明的格子间都有属于自己的相框或者手办小人，一眼望过去很壮观。

陈牧简单地看了几眼，看样子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排列的，从出道时期的作品照片，到后来成为主演后出的手办，官方和非官方的都有，做工精致，看上去有种低调的奢华。

总觉得这个场景有点熟悉，陈牧看向在房间沙发上躺着的顾深，许久终于恍然大悟：“这么摆放，看上去有点像那个火葬场的骨灰存放处啊，很多人都放着骨灰罐子和带相框的照片啊，你审美还挺独特。”

不过顾深看着挺满意的，陈牧还是没去拿自己的写字板吐槽，溜溜达达地在房间里转悠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