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可还有回去的力气?”云往只得先处理呆呆地杵在原地的白洗砚。看着她的模样,应该也喝了不少酒,半晌终于有了反应,微微点头。
“得罪了。”周衡衍一手抱猫,一手拿出两张符箓。
他夹在两指之间,未触及到的地方随着夜风翻飞,金色的灵力被灌注,纹路的颜色也发生了变化,“去!”随着他一声令下,符箓四散成灰,眨眼间符纸和人都消失不见。
林云往身上陡然一轻,“两位师姐人呢?”
“被我用缩地符送回院落之中了。”
“多谢周师兄替我解围。”她面上的惴惴不安之色却加重了,一是因担忧二人的状况,二是因怕周衡衍抄了使用缩地符的份例,被罚去闭关洞。
“无妨,她们并非今日如此,周身灵力自会护佑。”他拂去衣襟沾的夜露,指尖残留的符纸也余烬随风飘散。
周衡衍似察觉了她心中所想,“至于缩地符的使用数量,我心中有数,你不必担忧。”
林云往忽觉那些担忧合该随着符箓的灰烬飘散,毕竟周师兄做事素来谨饬。只是脑中浮现柳、白二人的状态,实在放心不下,“今夜天色已晚,不如你我就此别过,各自休息去吧。”
周衡衍颔首,往自己的院落走了几步,却发现林云往并未回去,于是出声叫住她:“云往师妹,你要去哪里?”
少女回首,回答道:“我仍放心不下两位师姐,想去二人屋中看看。”
“我随你一同去。”他回应说。
青石板映着两道影子,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二人先去白洗砚的暮云院,林云往推门见人蜷在床头,传来平稳的呼吸声,她终于放心下来,将被子盖好,又为她倒了杯水,放在床头的方柜上。
而周衡衍在门外等她。
云往出来时,见他正望着夜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今夜并无云层遮掩,星辰全都赤裸地躺在天上,密密匝匝的。
由于静吟宗地理位置的原因,这里比石溪村所见的星河更加宽广,也似乎更近些,仿佛伸手便能勾到几颗。
她现在所凝望的,会有一处是她的故乡吗?
“白师姐睡下了?”周衡衍压低了声音问。
“睡得很安稳。”了却一桩心事,她不复先前眉头紧锁的模样,算是“喜上眉梢”。
“走吧。”周衡衍轻轻拢上院门。
柳师姐与白师姐的醉态大相径庭,眼下整个人伏倒在石阶之上,分不清是醒是眠。
虽说按日历已是春天,但静吟宗的春天要比别处晚上一月有余,此时还有几分冬日的凛冽,在这冰冷的石阶上躺上一夜,纵使有灵力支撑也是吃不消的。
千言万语,终化作,幸好她来了。
“柳师姐?”林云往试探着唤了一声,未有反应。
她轻柔地将醉成一团的人抱起,放到床上,褪去外衣与鞋袜,又解开发髻,最后将棉被小心地盖上。
柳如意即使从坚硬的地面到了柔软的床榻,紧锁的眉头依旧没有放松。
为何事而醉呢?
林云往无意探究,只是不解与心疼。
回程的星河愈发明亮,照得小路泛着粼粼波光。
“云往师妹,这几日怎么没见你此前常戴的木簪?”像是拉家常般,周衡衍非常自然地提起话头。
这是一个极小的改变,就连每日与她一同修炼的谢听水也不曾注意到的小事。
听他这般说,林云往下意识摸向发髻,“原本的木簪是家中一长辈送给我的,很是珍贵,怕不甚丢失或是损坏,就收起来了。”
“……长辈吗?”周衡衍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片刻过后,他翻转手腕,掌心赫然出现一只银簪,款式简单,像是林云往会喜爱的。
“这是我用送你书签的余料所制,算是你帮我找到雪团的谢礼。”
“自入山门便承蒙师兄照拂良多,若再收此礼,岂非挟恩图报?”她摇头,婉拒了这礼物。
“此言差矣。”年青修士驻足转身,林云往也随他停下,二人对望,仅借月光与漫天的星辰,彼此眉目映得分明,“赠礼原是本心所愿。”
恍神间,她耳畔响起师姐的揶揄。
两世,林云往都不曾经历情爱,但不代表她不解风情。这应该算是表白?得了结论,她心跳动得厉害,此刻搜肠刮肚想着如何婉拒,说些“大道未成,不应耽于情爱”的托词。
却脱口而出:“周师兄,你可是对我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