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着有些无所谓的态度打破沉默:“说起来有一件事让我有些苦恼,唯独这件事怎么都想不明白啊……你想听吗?”
“你说。”
然后织田作之助看见这位沈庭榆,无聊地把玩着手中的杯子问:
“织田,你说一个人是怎么赦免‘自己’的?”
酒吧里变得有些安静。
织田作之助在思考回答。
被时代洪流裹挟的凡人们,在黑暗里摸索前行,犯下过错,伤害他人,也被他人伤害。
那些沉重到难以背负的过往,不会消失。
不再逃避,而是试着与回忆共处……
所谓的自我赦免,或许就能在某日悄然而至。
并在帮助他人的过程中,重新找回一点人性的温度。
良久,织田作之助开口:
“把未完成的温柔,留给还能触及的人。”
闻言,沈庭榆露出一个不好形容的笑,要织田来形容的话,那大概是下定决心后,释然着流露出的笑容。
然而莫名地,织田在这瞬间蹦出一个想法:这个笑容是个伪装。
“啊,这样的话我理解了,谢谢你织田作。”
她,握起身边的行李箱把手,站起身。
察觉到某种氛围改变,织田作之助也跟着站了起来,他盯着沈庭榆怔愣半晌,突然扭头望向店长置于吧台后壁柜后的房间,织田冲过去,不知何时,店长已经不见踪影。
视线透过门洞流到吧台后方,女人伫立着望着远方:
“他是根植于横滨某个欧洲组织的联络员。”
沈庭榆用着一种在看天边的云一样的眼神,注视着窗外。黑夜的阴影之中,逐渐滋生出许多人形,缓慢围绕过来,意图包裹这处角落。
“织田,你在这里的话我恐怕无法完全施展身手。”
“快走啦,把你带进危险之中可是我最不愿看见的情节。”
她敲击着行李箱把手,黑色行李箱的表面开始波动。
“你知道的吧?我不是她?而且解决这种事情简直小菜一碟。”
没有理会这个人的胡话,织田作之助从怀内拔出一把枪,他小心把手记本放入怀中。
店门玻璃骤然破碎,「天衣无缝」发动。
霓虹灯突然炸裂,织田瞬间低头,玻璃碴混着子弹擦着他的耳际飞过,然而紧接着有一颗子弹对着轨迹源头的位置射击,他看见沈庭榆展露出真实愉快的笑容,随后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织田,今晚很高兴遇见你。”
什么?
不等他反应,她踩上行李箱可以设立在外的凸起,扩展到三分之二人高的黑箱得到指令,“咻”地一下冲向店门外,子弹在黑面犁出火星,子弹壳叮叮当当滚过木质地面,与打翻的鸡尾酒在射灯下折射出危险的光斑。
行李箱载着两人以一种完全违背常理的速度飞出店外,于此同时手榴弹与他们擦肩而过。
巨大的热量在身后爆发形成冲力,织田作之助恍惚以为自己在被风暴侵袭面孔,店外围满了人,白十把枪口对准这不自量力落进包围圈之中的人。
没有任何和他们废话的时间,织田看见沈庭榆以右腿为轴心,像是在跳舞般旋转着把他落在包围圈中心,空气中某种物质在扩散蔓延,长度大致在一米左右的弯镰镶嵌在行李箱侧,环住二人,它的把手依然是行李箱杆。
弯曲的刃口在风中嗡鸣,速度如同被加了快进键,站在人群最前方的男人刚想开枪,然而血色在眼前炸开。
他低头,自己的胸腔已经被红盖满,镰刀没入,随后一股巨力把他向两侧甩去。血珠迸溅在惨白的月光里。
包围圈内层,被扫光殆尽。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宛若魔法阵一样的血肉环之中,一席白衣的沈庭榆用着堪称温柔的表情望着他们。
“晚上好,女士们先生们,恭喜你们成为第一批敢死队员。”
黑箱骤然开裂,似怪物张开獠牙,中央出现几抹红光。
不是说她重伤未愈吗?那这……
难以言说的糟糕预感如乌云笼罩,瞬间把他们的心情猛上阴翳,女人如同在冰面上滑行的舞者一样,一边拖着她的“舞伴”在枪林弹雨之中穿梭,一边扭杀着聚集而来的敌人。
*
枪声不绝于耳,然而都被她以一种堪称恐怖的防备能力阻挡。
镰刀的形状和重量分布,使得它在使用时的灵活性不如一些小型刀剑。在进行快速的格挡、闪避和连续攻击动作时,相对较为笨拙,难以应对灵活多变的对手,按常理而言,子弹是最有效的反制武器。
寻找破绽,抓住时机然后毙命。
让人感到恐怖的是,沈庭榆的动作没有破绽,甚至连进行大幅度侧攻后产生的后摇都没有。
冷汗顺着脊椎滑下,他们终于清楚沈庭榆的攻势里藏着怎样的深渊——她旋身劈砍的弧度精准得如同精密仪器,连衣角翻飞的轨迹都在攻防计算之内。
刀刃破空的锐响规律得近乎机械,每一次收势都将周身要害裹进无懈可击的防御圈,连呼吸都卡着战斗的节拍。
月光在她冷白的侧脸流淌,映得那双眼睛像精密运转的杀戮程序,没有情绪起伏,更没有人类动作中该有的呼吸滞涩与肌肉颤动。
然而她的嘴角含着笑,好像自己只是在做什么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小事。
藏在暗处的人,握着摄像机的手开始不受控地发抖。
沈庭榆此刻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杀戮机器,将所有能被捕捉的破绽,都淬成了等待猎物的陷阱。
被腾空后旋踢中核心的人直接飞了出去,颅骨破裂。武斗忌讳滞空,可紧接着沈庭榆的要害就被她用武器护住,瞄准她的人瞳孔瞬间睁大,冷冽月光下,他看见半空中飞舞的女人对他露出笑靥。
水花般溅起的发丝在重力作用下下坠,艳丽标准的面孔此刻如同恶鬼在世,她眉眼弯弯,做出口型。
「砰」
腾空之中,黑而粘稠的物质坠落积聚在她手中,格.洛.克漆黑的枪口对准那人。
她单手扣动扳机。
血花飞溅,宣告最后站着的敌人倒下。
织田作之助沉默无言,他看着沈庭榆,从刚刚到现在,他一次都没动手。
因为不需要。
沈庭榆抖去行李箱上的血肉,开始给武器散热。
回头看着织田作之助,浅笑开口:“好啦,快要结束了,抱歉把你卷进来了。”
“我现在要去处理店长,那么回头见吧织田。”
她这样说,然后转身想往黑夜深处走去。
然而,织田作之助突然叫住了她。
“你今晚的行动没有告诉太宰。”
停下脚步,闻言沈庭榆点头。
“啊,是这样,不过我有给他留口信,他稍微一推理就知道故事全貌了,而且我应该可以赶在他醒来前带着早餐回去。”
沈庭榆用着理所应当的态度,很随便点头。
“你下一步要去做什么。”
“最早动手的这批敌人是最不可惧的,然而这也不能掉以轻心就是?我在店长身上安装了有趣的事物,现在要去把这些近期滋生出的虫碾碎掉。他们可是不择手段,连医疗运输车都会攻击随后劫掠器官的人物。”
泥土腥混着血气涌进鼻腔,织田作之助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久违产生了经年面对太宰以自己为诱饵时会有的揍人冲动。
“我和你一起去。”
他平和开口。
闻言,沈庭榆眨眨眼,不知道从他眼中看出什么,她歪了下头。
“好吧,不过我们两个人的话就要换一条路才行。”
她的目光盯在暗处的小巷,像是觉得什么事有趣一样笑着:
“你知道吗织田作,其实我还是蛮会算摄影角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