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瞬秒间,他探出头大喊,身体却被安全带禁锢住。
“别动———!伏倒!!”
话语被爆炸的轰鸣声吞噬碾碎了,声波裹挟着火焰与金属碎片撕开空气。
他的嘴唇仍在翕动,但所有音节都被炸成齑粉,只剩一缕扭曲的气流从嘴角溢出。
向外望去,橙红色的火球从驾驶位轰然膨胀,艳丽的火光隔着防弹玻璃,充盈整个车舱。
眼睑因强光刺激而剧烈抽搐,桑吉斯瞳孔中倒映着膨胀的火球,却来不及闭眼。
下一瞬,飞溅的玻璃碎砸向他的头盔,人群中,血珠与爆燃的星火在空中交织成诡异的红雾。
焦臭的浓烟裹着玻璃渣和铁皮残渣横扫,连带着这辆车也被冲击波掀翻。
挡风玻璃炸成蛛网状的冰裂纹,车身堪堪侧滑了近三米才停下。
得幸于全包战车的高性能,除了来自未关车窗的声浪外,桑吉斯作为唯一一个上车的人,几乎没受到损伤。
尖叫声和爆破声还在蔓延,他拨开安全带冲下车,眼见那辆车在爆裂的火球中扭曲变形。
油箱与化学物质混合燃烧的烈焰腾起两米高的猩红蘑菇云。
剩下离爆炸车较近的几个士兵,已然不省人事。
灼热的气浪掀飞他们的头盔面罩,裸露的皮肤瞬间泛起成片水泡。
黑灰火焰中分不清你我,桑吉斯翻开人堆,耳鸣与缺氧让他们瘫软在滚烫的沙土上抽搐。
挨个把尚且残存气息的人拖离现场,翻来覆去却还没有看见左云右玉等人。
车辆还在燃烧,车门凹陷如揉皱的锡纸,安全气囊爆开产生闷响,又淹没在持续不断的爆燃声中。
“左云!右玉!”桑吉斯高声喊着,滚滚浓烟模糊视线,心跳如雷,“萨可旦!!”
豪无活物的回应,只有火焰燃烧中,诡谲的噼里啪啦声,像在居高临下嘲笑着桑吉斯的惶恐。
目光转移,土色岩石下,残风卷起一抹金色的光泽,在火光中依然耀眼万分。
“萨可旦!!”
桑吉斯向石块冲去,见三人堆叠错落。
正是左云右玉和萨可旦。
萨可旦一人挡在上方,头盔不知所终,半边身子还燃着火苗,正顺着发丝向上攀爬。
高温惹得那发梢卷曲成焦黑的弹簧状,又在燃烧中被风扯断。
火星子像萤火虫尸体,纷纷扬扬撒在烧出洞的防护服上。
下面的左云右玉的倒是被护的极好,半点火都没沾上。
看来全被萨可旦一个人抗下了,桑吉斯顿时心有动容,心底翻涌的情绪像迷了路的小船,左右找不到出口。
“萨可旦!醒醒!”
将人身上的火星扑灭,桑吉斯摸摸脉搏又按按脖颈大动脉,勉强感受到微弱脉搏跳动,几乎快察觉不见了。
托着他的上身翻个面,桑吉斯这才注意到,萨可旦的右耳涌出一条血线来,混着组织液染红了大半面罩。
怕是距离爆炸点太近,耳膜穿孔了。
翻开眼皮观察瞳孔,没有散大损伤到颅脑。
桑吉斯放心抬手,使劲摁了摁他先前折断的肋骨,剧痛总算将萨可旦唤醒。
他闷哼着吐出几口淤血,尽数灌在滤毒罐的面罩中,一双浅色的眼睛还有些无法聚焦。
“怎么样?你有哪里痛?”
桑吉斯就这么捧着萨可旦的脸,抹去血痕和灰烬,仔细观察着有没有他没注意到的伤处。
这样近的距离,睁开眼就是桑吉斯担忧的黑色眼睛。
以至于萨可旦在醒过来的那几秒里,真以为自己已经上了天堂,不然怎么会见到这个画面。
直到大脑中波涛起伏的嗡鸣声减消,右耳撕裂般的剧痛传来,他才恍然情醒。
右耳痛得让他颤栗,像是有成千上万只毒蜂在耳膜内侧疯狂振翅,高频的嗡鸣声穿透脑髓,连带眼眶都突突抽痛。
周围的声音都听得不大清楚,依稀感觉桑吉斯再同他问话,可耳朵如被灌了滚烫的铅水般,隔着厚重的水幕。
聋了这个概念在萨可旦脑海里冒出来,惊出他一身冷汗。
那双剔透的瞳子略显慌张的望着桑吉斯,既不想被察觉此刻的窘迫,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桑吉斯明白,一时半会大抵是听不见了。
离炸浪太近,又正对着右耳,得赶快抵达安全区治疗。
他打横将萨可旦抱起,安置到安全区域,又把左云右玉也抬到一边。
这时候才又发现,左云的头盔右侧也被炸开个小口子,露出的太阳穴处被灼烧出一片水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