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点了伤员,配备的二十人精兵,如今只剩下五人还有行动能力,四人距离太近脑损伤严重,更别说就坐在爆炸车上的人员了,已无生还可能。
第二波余炸还在摧毁战车,裹挟着金属碎片如暴雨般迸射。
桑吉斯隔着烟雾看去,整个载具早已化作扭曲的钢铁棺材,火舌顺着泄露的汽油蜿蜒爬满车厢,防撞梁熔成赤红的铁水滴落。
浓烟里隐约传来骨骼碎裂的脆响,变形的车架将十几具躯体挤压成怪异的姿态。
焦黑的手掌徒劳地扒拉着焊死的车窗,直到火焰吞没所有挣扎的痕迹。
这种形式的爆炸规模小,引爆点隐蔽,是低级的油门踩踏引爆,重点在引火而非爆炸,巨量的机油储备也是这个目的。
为的就是能把一车人都烧死而不祸及另一辆车。
桑吉斯一阵后怕,要是反过来选车,死的就是他们这边的人了。
世盟已经毫不顾忌情面,只要能有人回去回传情报,是谁都可以。
他们还是太低估世盟的科技水平。
这股憋屈劲儿几乎要把桑吉斯气得吐血,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自己的兵被人欺负成这样,他还得保持冷静稳定人心。
他稳了稳心神,苦涩地朝那辆还在燃烧的战车,深深鞠了一躬。
这次出来没有配备医疗兵,想着部队里会培训基础医疗素养,行动不成问题,没想到现在就剩下他一个人完好无损。
“指挥…我,我们…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几个守卫者倚靠在安全处,脸上难压惊骇之色,大家都没想到,世盟真会痛下杀手。
两国谈判不斩使臣这种文明化理念,不是这些畜生会遵守的。
“别担心,我会带你们回去的,这辆车没问题。”
桑吉斯领着几个伤痛不重的精兵,合力把战车翻正,挨个给伤员包扎上药。
好在得力干将特鲁也没怎么受伤,帮着他处理,速度快了不少。
在这期间,萨可旦一直都乖乖蜷缩着,呆在桑吉斯把他放下的地方一动不动。
他还听不大清楚声音,耳边的嗡鸣声不歇,萨可旦只能靠闭着右眼勉强缓解痛苦。
火光出现前,萨可旦正站在一边问左云右玉发生什么事情,想知道一睁眼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也是这个空隙,众人都没注意到,油门踏板在踩下时发出了细小的摩擦撞击声。
从前在教堂,常常会用这种方法考验候选人的能力,规定时间内躲避人造感染体,从数百扇门里选中正确的那一扇,错误的门外是电击器。
每次牵动扭转门把手时,那细小轻微的导流线摩擦声,像梦魇一般缠绕了他近千个日夜。
那一瞬间,萨可旦的本能反应甚至快过大脑,环起身边的左云右玉向外扑倒。
只可惜右臂还缠在胸前,朝向控制的不大好,连头盔都被击飞了。
抬手摸摸头发,粗劣的手感告诉他,这一头美丽的东西已经全毁了。
不管怎么说,能换来桑吉斯重新靠近他,萨可旦都觉得值了。
玛门果然没说错,左云右玉才是突破点。
这么想着,就看见桑吉斯冲他这边走过来,萨可旦立马换上一副病怏怏、掩面轻咳的娇柔模样。
“耳朵怎么样?能听懂我说话吗?”
桑吉斯在他眼前挥挥手,蹲下来单膝跪在地上,仔细瞧他的状况。
这话朦朦胧胧传入萨可旦耳中,左耳没什么事,倒是勉强听清楚了,可右耳还是没反应,只有嗡鸣声。
心想要装得严重些,好让桑吉斯担心担心。
萨可旦把身子一歪,将头靠在桑吉斯肩上,委屈的扭了扭,表示自己听不到声音。
顺着栽在肩上的人看下去,桑吉斯的眼眶一阵阵发酸。
原本密如绸缎,顺如流苏的长卷发,此刻却从耳际至肩胛处被烧得焦枯蜷曲,断裂处参差如犬牙,焦黄与炭黑交错蔓延。
几根未完全烧毁的发丝孤零零地垂在灼痕边缘,随着萨可旦的动作折射出微弱流光,恍如废墟里挣扎的星火。
后颈处最严重的部位,皮肤与头发粘连成暗红的痂,随着呼吸起伏渗出细小血珠,像在白金绸缎上泼洒的锈迹。
烧焦的刺鼻气味混着残留的昂贵玫瑰发油味,一时让他咬紧牙关,再难推开身边的人。
他一定要做到这个地步,为了左云右玉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只是为了讨好自己?
你究竟为什么呢?
桑吉斯伸手,轻轻将萨可旦的脑袋拢紧了些,指间摸索发丝,他寞然开口自说自话道:“你又何必做到这步……”
感受到桑吉斯的亲近,埋在他怀中的萨可旦只感觉到幸福,飘飘然失了神般,一字一句回道:“我愿意,用它换你心安。”
因为是你,拿什么换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