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荨伊坐在石桌旁,整个人僵在那里,像是没有灵魂的木偶。被河水腐蚀坏的平板晕湿桌面。
她辛辛苦苦画了一个多月的画稿,就这么没了。
没了!
“真是抱歉了。不过,我家小孩也不是故意的,你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他计较了。”
这话怎么听都像是道德绑架,季荨伊僵硬扭头。妇女将熊孩子拉在怀里,脸上表情淡然,看不出丝毫愧疚。
季荨伊咬牙。“你一句道歉就完事了吗?你知不知道里面的东西对我来说有多重要!”
妇女一副嫌她事多的样子。“要不这样好了,你就说这个平板多少钱,我们赔个你好了。”
“这是钱的事吗?”季荨伊咬牙切齿,但随后蔫巴了。她再怎么气愤,事情也已经无可挽回了。
“赔我五千吧。”
妇女搂在小孩身上的手紧了一下,眉头无意识拧在一起。“就这破平板,值五千吗?”
季荨伊盯着他们,愤怒咆哮。
“你们弄坏我的平板还有理了?”
拉回思绪,她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中的愤怒。“那你说赔多少?”
“五百。”妇女手紧紧篡了一下。
“五百?”季荨伊脸沉了下去,措辞严厉。“我也不要你的钱了,你赔我一个相同的吧。”
女孩曾说过,在面对自己利益受损时,能不退让坚决不退让。
妇女闻言,眉头下意识皱得更深了,与季荨伊理论。
季荨伊与之争辩,内有丝毫要退却的意思。
一番争论过后,妇女赔了一千带着儿子走人了。
季荨伊望着这对母子远去的背影,直到他们在她的视线消失。
只要一千,是因为她看到了妇女的窘迫与为难。
转头,她目光落在屏幕里带着水渍的平板上。修不好平板,可怎么办啊。
还有七天就要截稿。
一想到这,季荨伊绷不住了,眼眶瞬间变得通红。
“伊伊,你怎么哭了?”走过来的祁纾看到这一切,从口袋里拿出纸巾。
季荨伊抬头,眼睛红红看着他,极其委屈。“我的画没了,马上时间就要截止了,到时候肯定交不上稿,该怎么办?”
祁纾弯腰,用纸巾擦拭着她的眼泪,柔声道:“交不上就算了,为了几副画影响自己的情绪,实在是不值当。”
季荨伊一把夺过手里的纸,在眼睛周围胡乱抹了几下,语气幽怨。“什么叫算了?”
祁纾坐在她旁边,问她:“你是不是在乎那十万块钱。”
“要不这样好了,我给你。”
季荨伊闻言立即炸毛,站起来严肃道:“不,这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祁纾抬头看着她,眼底充满疑惑。
季荨伊从他那漆黑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面容,心里的委屈更大了。“你一点也不懂!”
“不就是十万块钱的事吗?”祁纾觉得她在大题小做。
“这不仅仅是十万块钱!”季荨伊鼓着腮帮子,脑海里思绪混乱。
如果七日后交不上画稿,甲方会怎么想她?
肯定会觉得她这个人不信守承诺,没有职业道德,还会讨厌她……到时候他告诉圈子里的人……她的名声可就毁了……
她越想越焦虑,焦虑得整个人身体紧绷,带来一系列躯体反应。
祁纾见她咬着嘴唇,握住她的手,轻声安慰。“伊伊,只是几副画而已,不要胡思乱想。”
祁纾的声音如春天的风,悦耳动听,但丝毫没有缓解她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季荨伊抽回手,看着他深深叹了口气。“祁纾,我想趁着这几天把画赶出来,你能把平板借给我用吗?”
祁纾见她紧张兮兮的样子,安慰。“七天五幅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季荨伊烦躁揉了揉头发,原本整齐的头发一下子炸毛了,急道:“除了重画,还有其他更好的办法吗?”
祁纾深深叹了口气。“好吧,在屋里,你去用吧。”
季荨伊闻言,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屋里。她一分一秒也不想耽误。
祁纾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些想不通:不过是几副画而已,至于这么紧张吗?
季荨伊盘腿坐在沙发上赶稿,看着画了几根线条的画面,开始不由自主焦虑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到时候肯定画不完了!甲方一定觉得她不守承诺,不找她了。
她经营的一切,即将要化成泡影!
此刻,她整个人被负面情绪包围,握着笔颤颤巍巍,画错了一步又一步,图层删了一个又一个,直到剩了锁住的背景板。
负面情绪囚禁了季荨伊的思想,行为。
平板只有白色页面,她心烦意乱,将其扔在一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她试图让自己放松,可想到未完成的画,猛坐起来,扭头拿起平板画画。
躺也躺不平,摆也摆不烂的滋味真是令人难受。
季荨伊就这样坐在沙发上,抱着平板焦虑画到傍晚。
祁纾提着便当盒走过来,声音温和。“伊伊,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