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百老汇公寓。
言卿穿着木屐走进屋内,藤原宽仁备了清酒和几碟寿司,他抬手示意言卿坐下,随后道:“影佐祯昭马上就要回来了,幸子和奈美搭乘同一架飞机赶到上海,明天上午你去一趟,把她们两个平安接回来。”
言卿饮了口酒,点头说:“是,老师。”
不一会儿,韩山也走进来,端坐到言卿身边,低头问好:“将军、言长官。”
藤原宽仁笑了笑:“韩君不必客气,梅机关元气大伤,两位以后就是我的左膀右臂了。只要韩君好好配合云樵,我相信,上海市经济在你我的共同努力下一定会焕发出新的生机。”
韩山附和着,三人共举酒杯,很快便喝的酩酊大醉。
他晕头转向的出了屋子,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回头看去,身后空空荡荡。韩山这才笑了笑,眼底一片清明,他快步往香河公寓走去,敲了敲门,立刻闪身进入。
陈慕凝已经换了睡衣,见韩山带着一身酒气,她当即给他做了杯醒酒汤:“怎么这么晚过来?”
韩山咕咚咕咚喝了汤,快速说着:“藤原宽仁今天把我叫到他家里去了。听他跟言卿说话那意思,小鬼子近期很可能在上海有个大动作。”
陈慕凝皱了眉头:“能探到跟什么有关系吗?”
韩山摇了头:“现在还不好说,不过藤原是外务省首席财经顾问,言卿又是上海市长,这个计划一定是经济方面的。”
陈慕凝点点头:“东瀛人在上海的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影响现在的世界局势,你务必搞清楚这个计划。”
“好,我尽量。还有一件事,影佐祯昭明天回沪,看样子他已经通过了陆军部的考察,听说他暗地里和山城不少军官都有秘密交易,如果方便的话,我想通知军统,让他们注意着点,最好能刺杀他。”
“嗯,我同意你的观点。现在是合作抗日,情报共享没有问题。”
天微微亮的时候,山城军统,秦昉步履匆匆赶到渣滓洞,他推开门,打量屋内两人一眼,半秒不到便走到江澜跟前,耳语道:“老师,韩先生有消息。”
江澜附耳过去,后者便继续说:“影佐祯昭返沪,特高课的情报系统很快就能恢复,韩先生提醒我们注意,山城有他的内线。”
江澜冷冷抬头,随后拉着人快步走出去:“开车,回军统。”
车子疾驰在路上,很快赶到目的地,赵本安已经站在她屋里,江澜坐在椅子上:“影佐祯昭上回被我们摆了一道,不得不引咎辞职。这次他侥幸回来,估计很快就会有大动作。”
赵本安嘶了一声:“中统下个星期会在皇后大舞厅开一个庆功宴,到时候军官和各界名流都会到场,如果影佐想做出点成绩,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江澜一惊:“庆功会?现在开狗屁庆功会!他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是蒋夫人派人组织的,不仅是庆功宴,也是募捐大会,给前线抗战将士们募捐衣物和药品。”
江澜捂着头:“这么敏感的时候,他们却如此大张旗鼓,我看募捐是假,捞钱是真。本安,你把这事同唐栋和刘逸诚说一声,叫他们把人手散出去,这时候谁蹦跶的最欢,谁就是小鬼子的内线,把他们都盯死了。蒋夫人的晚宴,不能出一点差错。”
秦昉静静听着,终于开口说:“老师,既然是中统组织的,会不会同王树君有关系?”
江澜叹了口气:“说不准。这个混蛋要是真和东瀛人扯上关系,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他。”
王树君还不知道军统又盯上了自己,他此时的全部目光都放在了林书浅身上。这个女人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她身上的巧合比天上下的雨点还要多,就算她不是赤党,也跑不了亲赤的嫌疑。
秉持着宁可错杀绝不放过的原则,他派人试探到了三十八师里头。
天色已经很晚了,一队人马压着两个浑身是伤的年轻男子走到军营边上,领头人拿出证件:“我们是中统的,请行个方便,让我们借住一夜吧。”
这里正是三十八师师部,守卫的士兵将电话打给了宋冷,无人接听,他们只好又给林书浅打去电话:“参座,门口来了一队中统的,说是要在咱们这住一晚。”
林书浅疑惑的思索,这会不会是东瀛人的诡计?
她披了衣服,带着范杰赶往营地门口,领头人一见正主出来,立刻笑着道:“林参座,好久不见。”
山城与他打过几次照面,此人确是中统无疑了。林书浅点了头:“后面押的什么人?”
男子晦暗莫深,笑着打了呵呵,凑到林书浅身边低声道:“赤党的探子。”
林书浅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也不再过问,冷脸放他们进了军营:“范杰,你安排一下。”
她心头突突的跳,中统来的太过突然,这会不会是他们试探自己的阴谋?可她又犹豫着,中统没理由盯上一个常年在外的军官。如果这两个人真是自己的同志……
要不要问问江澜?可这行人明日便要离开,恐怕来不及了。
林书浅不敢冒险,当即决定先拖住他们,再叫江澜探探虚实。
江澜此时正因为皇后大舞厅的事忙的晕头转向,秦昉急急忙忙赶过来:“老师,电讯科新消息,中统把三十八师的电话内部监控了,应该是王树君的动作。”
“什么?”
江澜蒙了一瞬,立刻明白了王树君的举动。上次让他吃了暗亏,这么快便找到林书浅头上了。这是个一石三鸟的好办法,她暗暗想到。
但她并不敢表现,只说道:“王树君也就会玩这些阴东西了,现在大敌当前,我们不必理会。”
她的手指不停敲打着裤缝,林书浅一定遇到了麻烦,于是她对秦昉道:“把白大银给我叫过来,让他立刻,马上过来。”
白大银打着哈欠赶到,江澜却异常严肃,她的表情让他明白事态的严重:“又……又出事了?”
他哭丧着脸:“姐,陈小姐想出门,我总不能天天拦着她吧?”
江澜烦闷的打断他:“不是这件事。你现在立刻动身,去河南信阳三十八师驻地,找一个叫林书浅的参谋长。”
“啊?这,这太突然了,我有点没明白。”
江澜无语的捂住额头,又起身对他说:“你不用问原因,只把这封信带给她,这件事情只能你一个人知道,对谁都得保密,我说的是所有人。把信带给林书浅以后,你就留在她身边,记得乔装打扮,绝不能被人知道你是军统的,更不能叫人知道你是我的手下。明白吗?”
白大银晕乎乎的点头:“姐,这个林书浅是啥身份?”
江澜一脚将他踢出去:“别问那么多,换衣服赶紧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送白大银出门,她也没闲着,一身乞丐打扮出现在了陈梓君身边。
她跪在地下,拉住了路过的陈梓君:“小姐,行行好,给点钱吧。”
熟悉的声音让陈梓君顿住:“十安,你怎么?”
江澜低声道:“江边茶楼,我要见郑先生,马上。”
陈梓君不清楚这是军统的陷阱还是她真的有急事,但长期相处的信任还是让她选择了相信江澜。她步履匆匆的找到老郑,向他说明情况,随后带着这人赶到了江边的茶馆。
同一时间,王树君接到消息:三十八师热情款待了中统一行人,并且极力挽留他们吃顿午饭再走。
虽然林书浅一直没有露面,但这情况足以说明一切了。王树君阴笑着站在了戴公馆门口:“戴老板,别来无恙。”
戴笠并不欢迎此人:“你有事不去找两位陈先生,怎么找到了我头上?”
王树君笑呵呵的:“您先别急着赶我,如果我说我是来帮您解决内部问题的呢?”
戴笠停了笔:“你什么意思?”
王树君卖了个关子:“不妨把江澜叫到这,让她给林书浅小姐打个电话,一切就都清楚了。”
戴笠定定看着王树君,多疑的性格让他迈出了王树君预设好的第一步。
老郑还是第一次看见江澜这个打扮,来人一秒钟都没犹豫,开门见山:“郑先生,我知道你们赤党神通广大,三十八师驻地附近一定有你们的人吧?”
老郑不明所以:“你想做什么?”
“联系林书浅,叫她不要轻举妄动。”
老郑定定看着她:“林书浅是什么人?你想通过这种手段暴露我们的同志?”
江澜气极反笑,她一下子揪住老郑的衣领:“听好了,林书浅是你们的人,我是在救她,如果不想让你的同志死无葬身之地,你最好照我说的做,立刻去做。”
“我得向组织报告,信阳的同志跟我并不是一条线上,我不能私自联系他们。”
江澜松了手:“等你报告完,黄花菜都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