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小厮出门采买,不巧遇到在言官家当值的表兄,私下提了一嘴,却不想将事情闹大,扯到了朝堂之上。
长沙王平日就喜占卜之术,如今揭发他暗中行厌胜邪术,倒是多了几分可信。
陈后主闻言勃然大怒,连忙派孔范等人去核查情况。
孔范自来就与长沙王不对付,不仅坐实了长沙王的罪名,还在此基础上添油加醋,说他将陛下生辰裹在木人上,加以银针刺体,日夜跪拜祷告,诅咒帝王。
陈叔宝火冒三丈,立马派人拿了陈叔坚,下狱大理寺。
大牢内,陈叔坚安静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到底是什么时候,那些人将厌胜之物藏在他府中?
想不通啊,想不通他筹谋半生为何落到这个地步。
这如何能让他甘心!
他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巡逻的狱卒,淡淡道,“本王要见太子。”
陈胤听人通报,说是狱中长沙王有要事相告,虽然厌烦,但还是去见了一面。
狱中阴暗潮湿,每个角落都散发着浓烈的霉气。
他看着陈叔坚,见他依旧优雅端坐,感兴趣的挑起了眉。
“皇叔。”
隔着狱门,陈叔坚看向这个侄儿,只见他立在那,便自有一番王者之气。细看下来,那双眉眼看起来矍铄而又野性,并不像他的懦弱皇兄,反倒像极了陈宣帝。
“太子来了。”
陈胤淡淡道,“皇叔让孤来,不知有何要事?”
陈叔坚摩挲腰间的式盘,缓缓起身,“太子文韬武略甚佳,颇得朝中大臣支持,只是始安王有张贵妃坐镇,颇得陛下宠爱。”
说着,他靠近狱门,紧紧盯着陈胤,“况且他还有张挽这个表弟在朝中当靠山,太子位子不稳呐。”
陈胤自打当了太子,早已慢慢练成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他暗暗捏紧指尖,仍旧声音淡淡,“所以呢,皇叔有何赐教?”
陈叔坚见他面色如常,心中顿时没了底气,“你不怕始安王夺了你的太子之位?”
陈胤冷笑,“太子之位,父皇想给谁就给谁,岂容我等置喙!”
陈叔坚见他软硬不吃,不自觉后退一步,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有人能对皇位如此随性。
“太子能这么想倒是省了许多事端,只是,本王这里有助你稳固位子的好消息,只要能保全本王,本王就将它毫不保留的告诉你。”
陈胤见他眼中闪过一丝微光,心中升起几分好奇,“哦?皇叔说说看,若是消息值得,孤愿意试试看。”
陈叔坚眼神一亮,他悄悄凑近,低声道,“张挽是女子,此乃欺君之罪,只要太子将她扳倒,那么贵妃和始安王都会受牵连,这样就再也没人能威胁到太子您的位子。”
陈叔坚兴冲冲说着,却忽视了陈胤眼中暗藏的杀意。
“太子以为如何?”
“甚好。”
陈胤冷淡地看他一眼,转身离去,下一刻神色阴沉不定,浑身散发着杀意。
陈叔坚见他着急离去,只当是为了探查消息是否准确。
他承诺丽华不动她的侄女,可不代表别人不能动。
想到此他微微一笑,轻叹,“张挽呐,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三日后,张挽和任飞拎着食盒来到大理寺监牢。
监牢内,陈叔坚斜睨他们一眼,缓缓将眼眸合上,诚心打坐。
“你们来干什么?”
张挽将食盒打开,把饭菜一一摆在他面前,顿时,酒菜香盖住了些许霉味,可混杂在一起的异味仍旧难闻,让人隐隐作呕。
任飞不屑地推推盘子,“吃吧,最后一顿了。”
陈叔坚乍然睁开眼睛,杀意毕现。
任飞回视过去,眼神里却是比他还要浓的杀意,“你诅咒陛下,难道还期盼有活路?”
“大胆,陛下旨意未下,本王依旧是王爷,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王说话?”
“自然是陛下给的胆子。”任飞扬眉,嘴角划过一丝嘲讽,“你得罪孔范那群人,真以为他们会轻易放过你?”
陈叔坚面色一沉,不复刚才一副岿然不动的模样,“不可能,皇兄不会轻易杀我,我对天子有救命之恩!”
“这么不想死?”任飞缓缓靠近,寿阳城守将惨死的场景仿佛历历在目,可始作俑者洋洋得意,仍旧没有悔改之意。
他的眸子变得猩红,仇恨翻涌起一阵血浪。
“别人就想死吗?寿阳失陷,千千万万战士和百姓因你而死,若可以,我恨不得立时杀了你,抽筋剥皮!”
这一番话虽言语可怖,却让陈叔坚找到了漏洞。
他们此时不会杀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今日肯定死不了。
陈叔坚得意笑了,即使他们发现寿阳城是他做的手脚又如何?还不是不敢动他。
“你动不了我,本王是皇族,和陛下流着同样的血,就算死,也轮不到你动手。”
任飞捏紧拳头,恨意让他再也忍不住一脚踹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