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先生为葡萄园开园。”
孟知彰从庄聿白手上接过一枚竹剪,恭敬递给南时。
“好!待老夫挑一串最大的。”南时笑着步入葡萄架间。
满架苍翠中缀着一串串红紫色葡萄,颗颗浑圆盈润,挂着薄薄的白霜。南时站定在一串紧致饱满的果串前,端量片刻,抬手剪下来,放在庄聿白捧过来的一个木质托盘上。
“祝知彰和聿白的葡萄园,年年岁岁丰收如是!清雅如是!”
说罢,南时摘了一颗放入口中。果皮脆韧,轻轻一咬,果粒瞬间爆破,汁水盈然。品果人不觉闭上眼睛,随和缓林风吹过鬓边,鼻息唇齿间的香气越发婉转悠扬。
祝槐新也拈了一粒在手中,笑说:“先生,这果子如何,比起您一直念念不忘的陈紫荔枝,谁更胜一筹?”
“各有千秋!“南时笑着指指祝槐新,示意他也尝尝,“这葡萄香气馥郁且明丽。香甜果味中裹着雅致的花香,如兰似桂,缥缈变幻,余韵却给人一种踏实的满足感。不错!”
自己只是离开府城数月而已,城郊竟然多出这样一片硕果累累的葡萄园,若非亲眼所见,凭谁也定难相信会是真的。不过这葡萄当真好吃,南时爱甜,又吃了两颗,转身邀众人一起品尝。
庄聿白托着果串,一一分与众学子:“各位公子,请!沾沾南先生的才气与福气!”
南时喜欢这般活泼嘴甜的年轻人,他将庄聿白唤至跟前,时不时就这葡萄园中事宜问上两句,看着比待孟知彰还亲些。
祝槐新冲孟知彰眨下眼:“看吧,把你比下去咯!”
“我家夫郎聪颖机敏在学生之上。学生被比下去,情理之中。”孟知彰眼角湾笑,不远不近跟在他家夫郎身后。
“玛瑙拟形,琼浆其内。”南时目光在肥硕葡萄串间不住流连,“老夫只知西境葡萄天下无双,谁知在千里之外的府城竟然也能种过如此优秀的果子。实属难得!对了,听说今日不仅可以品果作诗,还能直接动手酿酒?”
庄聿白笑着向不远处指了指:“酿酒的整套工具已就绪,就摆在园子深处的酒亭下。若能得先生亲自酿酒,是我们的荣幸。”
“荣幸不荣幸的,都是虚的。”南时随庄聿白向酒亭缓行,“你亲自去摘两串葡萄让我带走,我便答应你!”
酒亭一旁临时搭出个凉亭,又摆上几张桌椅,笔墨纸砚、瓜脯茶果一应俱全。薛启辰带来的几名小厮,厅前园中随时待命。
数十名学子于清甜为底色的葡萄园中徜徉漫步,或持剪摘果,或临风吟咏,或时刻关注南时与祝槐新的动作,若有需要及时凑上前去社交应答一二。
这边,葡萄园内青衫翩翩,吟风诵诗;不远处,葡萄园外钗环熠熠,香车宝马。
停在园外的车辆越来越多,打的幌子是没见过成熟的葡萄园,特来郊游看一看。不过明眼人都知道视线跟随的是葡萄还是这群摘葡萄的人。
“这葡萄园藏在山中,这般隐蔽,她们竟然也找了来。”
与骆耀庭交好的学子,一开始便关注到场外这群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另一人摇着折扇,开始摇头晃脑念白,“这就所谓的我所爱兮在深山,路其险阻兮,奈何心坚。”
“他们今日做东,南先生和祝先生自然带他们亲近些。都是面上客套。”有人看出骆耀庭的失落,“骆公子素来是书院众学子之首,两位先生对骆公子更是期待有加,此事,满府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旁边几人忙附和:“不仅如此。今日葡萄园外怎会有如此多的车辆?还不是各位闺秀小姐们知晓骆公子在此,特意寻了个借口前来,只为远远看上骆公子一眼?”
骆耀庭眉宇间轻松不少,世家公子的风度又拿捏起来:“哪里,哪里。不过今日我们是陪两位先生雅集郊游,或作诗或品果,皆听先生们安排。园外之事,纯属插曲,不提也罢。”
几人正说着,却见薛家小厮满果园忙碌起来,端着些杯盏正到处分发。等走近再看,托盘齐齐摆着几只清透的琉璃盏,盏中液体倒是不多见,澄红明亮,说不上是什么。
“听闻南先生带了些荔枝甘露回来,这难道就是这甘露做成的渴水?”有消息灵通的,端起一盏凑到鼻头,“不对,怎么有酒味。”
骆耀庭冷哼一声。荔枝甘露之事他也听说了,不过南先生只带了几罐,自己没有倒没什么,只是凭什么孟知彰得了一罐。
“这都不知道!”骆耀庭轻轻翻了个白眼,“这是葡萄酒!自然有酒味。”
那人恍然明白:“听闻今时今日这葡萄酒只在西境之地才有。想必是那薛家行商在西边游走高价买来的,见今日南先生在,特意来巴结献宝。你们看那薛家老二,满园子跑得多欢!狗腿!”
“这酒当真不错!好喝好喝!”有人将酒一口闷,觉得好,追着薛家小厮又取了一盏,“听说今日这园中的葡萄会采摘下来现场酿成葡萄酒?”
“葡萄多在西境种植,他孟知彰家的葡萄能结出果子来已属上天垂怜,竟还不知足,要酿什么葡萄酒?整个东盛府,连京城也算上。你们谁听说有有酿葡萄酒的?忙活几个月,到时空欢喜一场不打紧,白白浪费这么多好吃的葡萄。简直暴殄天物!这孟知彰看着像个正人君子,私下为了取悦两位先生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骆耀庭冷冷又是一个白眼,不过这酒的味道着实醇厚顺滑,回味轻盈。他低头沉思片刻,正要问薛家小厮再取一盏,忽听凉亭下的庄聿白在对众人高声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