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也已经听不懂了。
项栖棠曾以为恨他会让自己得到解脱,可当真眼看着他被别人的口水淹没,心里却并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反而闷痛得更为窒息,只想让他们闭嘴。
她醒了醒神,推着朋友们回屋:“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还有点私事要处理,明天也要上班,不能闹得太过了。”
什么狗屁私事?没喝大的都知道,她这是心软了。人家可怜巴巴地坐在门口演上一遭,她就失了智一样上钩,真是让人恨铁不成钢。
“你不许原谅他,不许吃回头草!”
“他不配!”
“就是就是。”
“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去吧,路上当心。”项栖棠送别所有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依然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钟铭。如果忽略心脏针扎一样的疼痛,她觉得自己还是挺冷静的。
“进来吧。”
可钟铭站不起来。他的腿很冷,又麻,已经脱离了大脑的控制,像两滩没有思想的烂泥。
很努力地挣扎了半天,变成了被打断腿的乞丐。
项栖棠看不下去,终究是不够心狠,走到他身边弯下身,把人抱了起来。
好轻。
钟铭痴痴地盯着她半天,像是没料到她还会抱自己,吃惊得泪水都断了流,半晌,胳膊缠上她的脖颈,迷恋地箍住了她。
项栖棠脚步一顿,没敢低头。
已经不是情侣关系,自然不能再睡一起,项栖棠把人送进客房,刚落在床上,铺天盖地的信息素就从钟铭后颈喷薄而出,项栖棠一愣,想跑已经来不及,自己的腺体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热,好像两块互相吸引的磁铁,靠在一起就会产生剧烈反应。
沉溺之前,她忧心地想,他的发情期有点紊乱,可能需要去看医生。
*
疼痛,浑身上下无一不痛。
钟铭从陌生的床上醒来,第一反应是哪里骨折了。
第二反应才是捡回零散的醉酒记忆。他不可置信地看向身边,空空荡荡。
幸好,应该只是一场梦。
挣扎着坐起来,被子随着动作滑落,露出不着寸缕的身体,和一身斑驳的痕迹。
他一下子僵住。
这是项栖棠的客房,才不是什么陌生的地方。那他们……
钟铭按住剧烈疼痛的太阳穴,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很模糊,只有身体的酸痛和残余的兴奋感告诉他,昨晚应该很激烈。
“嘶……”肚子很痛,却不是拉肚子的痛法,可能是伤到了哪里。
钟铭扶着床下地,双腿的酸软让他差点跪倒,肚子更疼了。
该不会黄体破裂吧?可是又好像没那么疼。
他找到自己不成体统的衣服穿上,悬着一颗心出门,项栖棠已经走了。
桌上放着一杯热气不足的牛奶,和一个简单的三明治,潦草地写了一句话:“吃了再走。”
眼眶一热,他食不知味地咽下所有食物,拖着残破的身体回了家。
肚子不怎么疼了,应该只是做得太厉害导致的充血,他没怎么在意,休息一天就回去上班。
就当这件事从来没发生过。
可他做不到。
他的情绪变得更糟,经常在无人的角落偷偷哭泣,食欲几乎全无,全靠每天喝糖水苟活,身体也一天比一天差,长时间高强度的工作将他压垮,他感到疲惫不堪,午休时近乎昏迷。
同事都说让他休息一段时间调整自己,可医生这份工作哪有这么容易请假?他只能强撑着,期盼某天昏过去,或者直接死了也好,就可以彻底解脱了。
肚子还是隐隐作痛,上完24小时班后变得更严重,有一种下坠的感觉。他脑子里有一根模糊的线,每次想努力抓住,又会消散无踪。
在疼痛持续的第八天,他终于受不了折磨,偷偷挂了邻近医院的Omega科。
让同事知道被前女友做进医院,他就是医院一整年的谈资,丢不起这个人。
他挂的是下午的号,上午病人很多,不能抽身。
今天肚子坠痛尤其严重,他吃了颗止痛药,以顽强的毅力坚持到最后几个病人,邻近下班时,忽然感到下身一热,有什么东西流了出来。
时隐时现的线终于被抓住,他惊慌地低头,血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裤子上扩散,很快染红了白大褂。
这是……
心慌得咚咚直跳,他软着腿努力站起来,头已经因为大量失血开始发昏。病患在尖叫,周围脚步声越来越凌乱,他的耳中轰轰作响,勉强往前迈出一步,忽然眼前一黑,陷入无尽的黑暗。
昏迷之前,他只来得及护住尚未显怀的腹部,绝望地想:宝宝,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