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周六。
徐晚意起床洗漱发现自己憔悴不堪的脸,还有眼睛下的一抹黑,特地化了个淡妆,但仍没遮挡面目的疲惫感。
当她打蔫儿似的出现在华宠大厅时,曾念看呆眼。
“早啊!”曾念打招呼,发觉徐老师今天有种病态的美。
徐晚意蹲着整理拍摄设备,抬起头,没什么精神气:“早。”
曾念垂头给陈舒望发微信:【天呐你不知道今天徐老师有多憔悴】
陈舒望刚醒,微眯眼回消息:【咋了】
曾念:【你不是说昨天那个人是她前男友吗这是有多没放下啊】
陈舒望侧身躺在床上敲字,腰间突然搭上一只手臂,她打颤放下手机,偏过头:“怎么了?”
男人将头埋在她的肩窝,轻吻她露出的肌肤,“和谁发消息。”
“曾念。”陈舒望翻身,腰间的手臂收紧将她拢进怀中,“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初中同学在医院拍纪录片吗?”
男人沉吟不语。
“昨晚吃饭那个叫江樾的,就是她前男友。”
男人嗯了声,漠不关心。
陈舒望恼了,推开林澈,“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林澈睁开眼,对上陈舒望愤怒的眼神,无奈笑:“宝贝,我在听。”
“你怎么认识江樾的,知道她们为什么分手吗?”
林澈沉吟不语,再次将陈舒望抱进怀中,摆脱困意认真回忆,语气懒懒的:“跟他爸吃过一次饭,那个时候他也来了,就认识了。感情的事不太清楚,怎么,就这么好奇,我去问问?”
“别别——”见林澈伸手拿手机,陈舒望慌忙阻止,“我就是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了?”
“我感觉她们会旧情复燃。”
“少关心别人的事,多关心关心你哥哥行不行。”林澈翻身,将陈舒望禁锢在身下。
陈舒望震惊,“你干嘛!”
“看来你还是不够困,让你更困一点。”
“林澈你······”
······
曾念等了许久,都没等到陈舒望回消息,她把手机抄进衣兜,拿杯子去饮水机倒水,正好碰到徐晚意。
两人对上眼,打了声招呼,陷入沉默。
大清早,预约看病的小主们还未到,大厅静悄,只剩下放水声。
等候徐晚意接水的间隙,曾念拍了拍腿,找话:“徐老师昨天没睡好吗?”
徐晚意把杯子从冷水口换到热水口,“嗯。楼上的人一直在吵架。”
“啊?”曾念嘴快,“不是因为你前——”
“什么?”徐晚意没懂。
曾念改口:“你找物业了吗?”
徐晚意接完水,拿起水杯,“找过了,物业管不了。”
“那只能报警了吧。”
徐晚意点头,“今晚还吵的话就报警。”
*
熬到下班,徐晚意拒绝池佳吃饭邀约,打车回家。
整理素材,传盘储存,对接完工作消息,又快十二点。
洗漱完关灯躺下,徐晚意开始回复私人消息。
宁蕴从中午起断断续续给她分享网上的段子,又吐槽同事太傻逼,出的策划像小学生写的。
她一条没回。
-蕴蕴:【姐姐这么忙吗消息都不回】
-徐晚意:【妹妹我这刚忙完累死了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啊啊啊啊 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宁蕴发来语音:“咋了,拍完这个项目,让你公司给你休半个月假得了。”
-徐晚意:【但愿】
宁蕴:“我下个月可能要来南城出差。”
-徐晚意:【恭候】
-蕴蕴:【/亲亲/亲亲/爱心】
没再回,徐晚意打开池佳的对话框。
池佳下午七点给她发来:【下班死回家了今天过得怎么样】
-徐晚意:【生不如死】
-池佳:【?】
-池佳:【不是吧江樾对你影响这么大?!】
徐晚意发语音:“不是他,我下午跑外景了,有只金毛的主人生病住院,为了拍点煽情元素,跟着跑医院去了。”
然后她才知道,金毛犬的女主人,是被家暴住进的医院,也正是因为家暴,才没来医院带狗离开。
哎。
池佳语音:“我说呢,你别吓我。”
徐晚意笑:“你放心,我不——”
“······”
“你他妈的有完没完——”
“来啊,弄死我啊,有本事今天你就弄死我——”
楼上传来撕心裂肺的争吵声打断她说话,心跳咚咚作响,宁谧氛围下夹杂着摔东西的沉闷声。
“弄死我”这三个字,她听了不下十遍。第一次听到时她胆战心惊,以为真的会发生血案,尖起耳朵注意楼上动静,近乎一夜未眠。后来她发现“弄死我”三个字是口头禅,不过她也怕一语成谶。
-池佳:【怎么了?说话说一半】
徐晚意爬起来蹭坐在床上,愤愤敲字:【楼上又开始了,我真的要报警了】
*
南侯区,仁和街道派出所灯亮如昼,大厅长椅上瘫躺着两个醉鬼,酣然入睡。
两台接警电话同时响起,王伟德接起其中一台,把另一只电话递给过来的人。
“喂,仁和派出所。”
“你好,仁和派出所。”
“······”
王伟德挂断电话,“吵架。”
江樾把电话放回原位:“闹事。”
“行,出警吧。”
*
徐晚意报完警重新躺下,掀被子盖住脑袋,试图隔绝楼上歇斯底里的吵嚷。
无果。
凌晨一点半,楼上动静终于平息,她终于可以睡觉了。
闭上眼,静待入眠,却被敲门声吵醒。
崩溃了。
透过猫眼看到门外站着两个穿警服的人,徐晚意找了件毛衣披在身上,把门拉开一条缝。
“我们是仁和派出所的,是你报的警吗?”王伟德把手放在腰带上,越过徐晚意观察屋内。
说话的人是个中年人,样貌老实亲和,徐晚意放下戒备心。
“嗯。”她把门拉开。
听报警人讲述完近段时间的经历后,王伟德拿出手机操作:“我们今晚已经沟通过了,他们说以后会注意点,这边需要留报警人信息,我们登记一下。”
“徐晚意,192······”
王伟德登记完信息,抬头,莫名觉得在哪见过这个人。
“谢谢。”徐晚意靠在门框旁,说话有气无力。
“没事,小姑娘一个人住得注意安全。”
王伟德关心的话惊醒徐晚意,他怎么知道,自己一个人住。
疑惑并不只有徐晚意一人,跟随师傅王伟德坐电梯下楼,警员胡明宇好奇:“师傅,你怎么知道她是一个人住的?”
两人打开车门,胡明宇坐进驾驶座,系安全带。
“你没看出来?”王伟德坐在身侧,看愣怔傻气的胡明宇,敲他的脑袋,“笨!”
胡明宇噘嘴,捂住脑袋疼痛的部位:“很痛师傅,不笨到时候都被你打成傻子。”
“是吗?为师给你揉揉。”王伟德瞥了一眼,正要伸手,被胡明宇闪躲过。
王伟德啧了声,敛起玩笑表情严肃,沉声:“她一个人开的门。”
胡明宇疑惑:“就这样?”
话下之意,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能肯定她一个人住。
王伟德看傻子的眼神瞥他一眼,摁下窗户,点燃一根烟:“她开门的时候鞋柜旁只有女士的鞋,阳台也只挂了自己的衣服。”
“而且,是刚搬来的。”
客厅不大,但很空旷,茶几上有烟灰缸,推测她会抽烟。
“好吧。”胡明宇启动警车。
三更半夜,城市早已入睡,公路车辆稀疏,昏黄路灯照亮前行的路。
“师傅,楼上那个真的没问题吗?”十字路口绿灯转红,胡明宇松油门,“我记得之前出警,楼下住的不是今天那位,估计是受不了搬走了。”
王伟德吐烟,烟雾弥漫在面庞,依稀露出深沉锋芒的目光。
“多注意点吧。”他沉声,有些无奈。
“师傅你也觉得迟早会出事?”胡明宇瞪眼。
王伟德没说话,胡明宇继续叭叭:“我上次出警碰到他,那天晚上比今天更吓人。好好的屋子砸得稀巴烂,那女的缩在角落一个字都不敢说,一看就被打了。”
胡明宇啧啧,“就这样都不承认自己被家暴。”
正因被施暴者不愿承认自己被家暴,每次都用摔倒、碰伤等借口掩饰丈夫罪行,每次他们接到报警电话,除了出面协调,别无他法。
红灯转绿,胡明宇开车,继续吐槽:“我总感觉那男的会犯事儿,看他那眼神,就不像是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