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来了一伙外国商人,县领导和公社书记亲自为他们带路。
好巧不巧,耿云野今天带着大队的年轻人们去运布料了。
大队干部们一筹莫展,围在办公室揣着手发愁。
洋人说话听不懂,翻译员念的合同听不明白,合同摊在桌上像块烫手山芋,谁也不敢伸手接。
公社的同志苦口婆心催促:“外商要跟咱内衣厂合作,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耿满仓固执地摇头:“必须等云野回来,我们大老粗啥也不懂,被坑骗了谁负责?”
县领导抬腕看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前必须签,外商的车在门口等着呢。”
耿满仓把干部们召集到里屋开会,合同上的洋文像蚂蚁乱爬,但他坚持即便是市长来了也得等耿云野回来再签字。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之际,妇女主任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大队学校不是有黄老师和程老师吗?赶紧把两位老师喊来看看!”
有人挠头嘀咕:“黄老师还行,我听说程老师在扫盲班上课连字都不会写。”
耿素琴眉头拧紧,声音沉了几分:“耿芳跟我说上课没啥问题,你这消息从哪儿听来的?”
说话的人揉了揉鼻子:“罗小梅跟我说程老师第一天上课字都不认识,把蚕写成茧糊弄大家,不像是当老师的样子。”
耿素琴严肃看向他:“老师上课有问题要么当场指出来,要么课后找老师沟通,罗小梅比老师厉害咋没考上初中?以后再让我听见谁背后编排老师,扫盲班别去了,净养些白眼狼!”
正在小学上课的程心和黄彩被匆匆喊走,教室里顿时像捅了马蜂窝,喧闹声此起彼伏。
耿满仓把合同推过去:“喊你们俩来是想请你们帮忙,大队来了外国商人说是要跟工厂合作,成了就是一笔大订单,可我们这些大老粗看不懂合同,怕被坑了。”
黄彩快速看完:“合同没什么问题。”
程心看完合同神色凝重:“我有点疑问,”她指着最后一段话:“这上面写着若因原料供应问题延误生产,乙方需承担全部设备损耗费,但原料采购明明是甲方负责。”
她把合同放到桌上摊开:“上面只说配合调度,没提赔钱的事。”
黄彩又拿起合同反复看了两遍,倒吸一口凉气:“我的天!设备损耗费要按生产线总价的三成赔,这要是遇上原料减产,恐怕得赔垮整个大队!”
“外国人咋藏着这种条款!我就说洋人亡我们之心不死。”耿国华铁青着脸。
程心将合同往前翻了两页,指尖按在价格条款上:“还有这里,美金不能按签约时的汇率算。”
她抬头看向耿满仓,“三个月后交货时是什么汇率就按那个算。到时候美金涨了咱们挣得多,要是跌了让外商自己承担。”
她最后做出总结:“合同有漏洞,让外商改成结算汇率以交货当日银行公布的中间价为准,还要加上原料延误的赔偿条款。”
耿国华大概听明白了:“改了以后就算美金往下掉咱也不吃亏了?”
程心赞赏道:“对!比方今天收价一块二,三天后涨到一块五,总不能还按老价卖吧?”
耿素琴急得来回走:“这可咋办,县里让三点前把合同签了!云野不在咱们没人会说外国话。”知道是火坑更不能跳了。
程心站起来:“我去跟他们说。”
大家面面相觑,程老师难道会讲外语?
耿满仓盯着程心看了几秒,又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两点多了。他重重叹了口气:“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程老师,你要是懂外语就帮我们跟人家商量一下能不能改合同,要是谈不拢别硬撑。”
耿素琴在一旁补充:“是啊,程老师,你要是有把握就试试,要是觉得不行,咱再想别的办法。现在时间紧迫,实在等不到云野回来了。”
程心目光扫过众人,语气笃定:“合同里的问题我心里有数,外语谈判我能应对。”
耿满仓看着她清亮的眼神,心里踏实了:“那就麻烦你了,程老师。”
程心点点头:“我会把该改的条款谈清楚,不会让大队吃亏。”她平静的语气里带着力量,让原本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大家看着程心从容的样子,尽管还有些担心,但也多了几分信心,跟着她往外走去。
黄彩紧紧挽着程心的胳膊,手心里全是汗,她心有余悸道:“我把合同看了好几遍,每个字都认识就是没看出里面的问题,多亏你了!”
她看向程心的眼里满是好奇与钦佩,“你真能跟外国人说外语啊?之前没发现你这么厉害!”
程心抿嘴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文字方面我确实差点,有时候写字会卡住,但口语还行,我一直在练习,每周都会看《英语九百句》和《跟我学》这两个英语讲座。”
黄彩苦着脸抱怨:“我底子太差了,我们那时候不学英语,不然我也想学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