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走的，但比其那间始终散发着浓郁药味的华丽的屋子，或许这被高墙框柱的天井，也能让她稍微透过些气来。

御花园的花开了些，夏月也不知要往哪儿走。迎面而来的拱桥之上，下来一人。

有太监走在前面为他领着路。

长公主府上的太监。

颜色倒是好。

夏月以为是男宠，没什么兴趣地转身，转瞬却失了意识。

再睁眼时在公主内苑的侧殿，夏月此前并不怎么在侧殿寝歇。今日被安置到这里，问过宫女才知是她在御花园突然晕倒，险些出事。

所幸路过的雨霖君会医术，免了一场惊吓。

夏月不知道自己这次吃了什么药，但能断定，并不是太医院的手笔。

太医院一向小心谨慎，在她的用药之事上方子要先送去翊坤宫。但凡有些冒进的尝试，都不会送到她宫里。

是以这么多年，夏月的病虽于性命无虞，却也始终无法根治，反反复复。

像今日这般醒来时，身子清爽利落，是极少有的事。

皇后放心不下，恰逢外祖母身边的林嬷嬷进宫。一同来看望她。夏月的面色倒是比之前看着要好上许多。被人一五一十地禀到实处，夏月抬眼，这才发现雨霖君并未离去。

毕竟救治的人是公主，自然不会放他轻易出宫。

“你给公主用了什么药？面色瞧着倒是好上许多。”

“一些杂方罢了。”虽说是杂方，用药却也都是能道出名姓的。虽然不比太医院用材珍贵，但药效……显而易见。

因这味方子的缘故，雨霖君被皇后在宫中多留了几日。

只是他一个外男，自然不便宿在宫中。好在雨霖君在盛京另有住处，只是奉皇后娘娘所托，每日巳时会来替夏月把脉针灸。

待了几日，临走前给她留下了这一卷针囊。

“在下才疏学浅，公主的病若想根治，需得心宽无虑。得此古法者，唯有闻竹山。”不过雨霖君也只是随口一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未曾料到夏月公主便这般上了心。

“听闻闻竹山山水清幽，是一块钟灵毓秀的宝地，本宫也想去看看。”

夏月望着头顶湛蓝的四方天，语气轻淡。

见明念一时并未言语，随即叹了口气，夏月自己也觉荒谬。怎么一时这样天真，觉得这样异想天开的想法会能落到实处。

“你不必为难，几句笑……”

“公主多虑，此事尚有成算可谋。”明念说话多留了几分余地：“只是还请公主多容些许时日，受些委屈。”

夏月知道明念行事的风格，也知道她这副纯良的外表下多么具有欺骗性。不过还是意外于如此短的时间，明念就已经想出了对策。

对话点到为止，话不用说太明。大燕的公主不是蠢蛋，夏月静观其变。

明念回到安王府，对于送大燕的公主去闻竹山这件事，倒也不是全无可能。明念已经在心中想好了计策。而且苏三小姐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夏月公主既然敢找她谈生意，手里自然有明念想要的东西。

夏月作为大燕的嫡公主，开公主府时便得了许多产业，是无上荣宠的象征。

这次明念看上的却不是那些金银财宝，当然，金银财宝她是一直都爱的。只不过这次，她想要的，是更特别的东西。

雁听楼。

雁听楼是大燕流传下来的雁听卫集结地，只效命天子。后因权力分化被不断削弱，权贵世家不断安插棋子。

到明景帝继位时，更是屡次想要废除雁听楼。终于借着魏照宦官掌权一事在京中闹了个天翻地覆。雁听楼当年也被牵扯其中，雁听卫血流成河，据说是没怎么留下活口。

那时明念尚未出世，自然不清楚其中细节。也是在及笄的前一年，她同外祖在闻竹山险些出事，极为惊险。雨夜浓稠，雁听卫重现于世，一支三十七人的队伍握在外祖手中。

而雁听楼当初的规模，远不止于此。

雁观六路，耳听八方，是为——雁听楼。

只是当初那场血洗来得太过突然，雁听楼惨状骇人。雁听卫被尽数屠杀，逃窜者也被一路追杀，好在绝境里捡回一条命，被外祖所救。

如今这三十七人中潭兴怀向她回京复命，明念有意收网旁支定于盛京。自然不会放着雁听卫不用。而潭兴怀当初出逃时师父死在他背上，雁听卫考核严明。

设有雁听十三卫知晓军机要闻，潭兴怀自然排不进前十三。也就无从得知与其他探属的雁听卫如何往来，多年来也只寻得同属一脉的雁听卫下落。

若是能有机会进入雁听楼，说不定能寻回当年的各属名册，自然机不可失。

明念在心中想好对策，离了宫。出午门转入华清街却看着来来往往运送的花束。那味道有些特别，明念挑开了帘子。

看方向，是往九皇子府上送去的。

侧妃的仪式很简单，不如正妃那般郑重。几乎是在明念风寒期间，科尔兰就成了谢元唤的侧妃。

而明念看着那一捧捧雪白的花束，状若银月。

漂亮的眼珠又变得狡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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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谢识呈从工部出来，接了一道棘手的帖子，要去一趟闻竹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