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骨猛吸一口气，随后剧烈咳嗽起来，他弓着身子，从鼻子里和口中咳出血来。
“醒了？”
蓝玉斋御剑下去，拍了几下乌骨的后背，帮助他咳出那些侵入肺部的血。
陈问心和何冬青也走了过来，乌骨的呼吸终于缓缓平息，他睁开眼睛，看见蓝玉斋挂着血的脸，忽然吻住他的嘴唇。
何冬青：“诶不是，哥们？”
蓝玉斋同样十分不解，但这个吻很快结束，乌骨的眼神从迷茫逐渐转变为清明：“蓝玉斋？你，原来还活着，太好了。”
蓝玉斋的嘴唇上都是血，这血的味道不止腥气，还有一种往人嘴里钻的魅力，蓝玉斋在袖子上把它们一把擦下去：“是我，你这是做什么？”
乌骨眨了眨眼睛，似乎也很不明白：“抱歉......我不知道，我感到了......思念。”
说完他又用力摇了摇头：“我......忘掉吧，对不起。”
这点接触实在算不上什么事，蓝玉斋拿出陈问心给他的灵泉微景，给乌骨施了个洁净术法：“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被魔族塞进这些苍古巨尸的血肉里？”
乌骨还有点摸不清情况地四处看了看，发现自己身后就是那些红色的巨手。
“我遇到了两个魔族......他们比之前见过的魔族看起来更像人类一些，有一个几乎完全是人类的样子，只有一只魔族的眼睛，和很短的两只角，他们轻易打败了我，说，要让我成为神的一部分。
我当然不信，但也无力反抗，他将我带到了一处满是枯骨与灵力的地方，用镰刀砍出裂隙，将我投入其中，随后我便到了这里。”
然后，那魔族，茯荼，与经常出现在蓝玉斋眼前的混血，就将苍古巨尸的手臂剖开，将他塞入其中。
成为神的一部分......她没有死，只是成为了部分神躯......
这是将乌骨也变作赫连回那样的手段，但不知为什么，分明是乌骨先被抓住，却是赫连回先被变成了黑虎灵官。
陈问心忽然出声：“既然人已经醒了，这些话就日后再说也不迟，我们好像又遇到大麻烦了。”
这一程简直麻烦套麻烦。
陈问心指间夹着一张符箓，符头是天枝独创，形制古朴，灵力冰冷盎然。
何冬青：“是大师兄给的传讯符？”
陈问心点点头，默念咒文，符文几次欲消散，最终却只是颤动了几下，最终仍好好地停在纸上。
“你们看，清寒仙尊给的符纸竟然不能用。”
何冬青和蓝玉斋闻言，急忙给清寒仙尊和暮尘歌传心音，却都感觉到了阻碍。
就像在万丽楼时一样：“心音失效只有一种可能，有境界高于我们的力量设下了妨碍，而传讯符箓也失效，意味着我们处于一个灵力比清寒仙尊更高强的人的咒阵领域之内。”
陈问心哎呀一声：“这世间还有这种事？那不是要死了。”
何冬青吃了止血的丹药，御剑在黑暗中探查一圈，不久后摇着头回来：“这里没有路。”
“茯荼的镰刀斩断了埋骨地，撕裂出了一道……充满混沌的未知缝隙，我们经由那缝隙掉落此处。
虽然不知那裂隙究竟是什么，但既然必须由它进出此地，那么最坏的可能，这里与迦南是分隔开的。”
陈问心摇摇头：“我看不然，道友看这尸山，若真没有与外界互通的路，难不成他们是那魔族一个个送进来的吗？那也太忙了。”
这也有道理，陈问心继续道：“我有个猜测，先前我已测算出迦南裂隙的出现规律，我觉得只要此处在迦南中，早晚会出现与外界沟通的裂隙，我们只需等待便是。”
事已至此，只能先如此尝试，众人寻了个不那么晦气的地方坐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忽然蓝玉斋身侧墙壁炸开，雷光残留在大片断开的藤蔓之上。
这很明显并非迦南自身的裂隙，陈问心心中一凉，心道难不成这是什么更强的魔族来了，却见一个散发的身着暗紫色外袍的俊逸修士走来。
暮尘歌从里面走出来，眼睛扫过众人，调笑道：“我是不是来早了，看你们坐得也挺安逸的。”
此时蓝玉斋的倦意正上涌，眼皮都沉，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师尊……”
暮尘歌抬起手来：“好好，我正经点儿，那就走吧，回家了。”
他这一抬手，袖子落下去半截，露出手臂上的红色斑纹，又飞快趁着蓝玉斋还没抬起头时把手放下去。
原来这位就是合欢宗宗主。
陈问心忽然有点后悔平时乱看些杂七杂八的，见到合欢宗宗主本人，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图画和文字。
不过刚才炸开墙壁的雷也解释了他最开始的好奇，蓝玉斋偶尔释放出的不属于自己的雷光，看来确实来源于他的师父。
此种法术名为拨脉之法，将一条血脉用灵力灌注充满，排除血肉，再将其移放将在蓝玉斋体内。
此法虽然可逆，却也是对拨脉之人的损伤，一般只有那些实在疼爱家中小儿的修士才会这么做，没想到合欢宗宗主对徒弟这么宝贵。
陈问心压了压脑子里的想法，再次看向暮尘歌，第一次觉得修仙界第一邪修给他的安全感比清寒仙尊还强。
当然，人总是不能随便想的，刺骨的冰凉沾染了他的半边身子，他往旁边一看，暮尘歌开出洞的洞的两边被扯开一条苍白的裂隙，清寒仙尊从中而来，雪白得与周遭格格不入。
“大师兄？”
清寒仙尊略微颔首：“我失去了你们的音信，便来寻了。”
他的目光垂向蓝玉斋染血的白衣，伸手过去：“你受伤了。”
陈问心刚要向清寒仙尊讲述自己的演算模型，忽觉一阵巨大的危险，这种来自直觉的闪躲让他把棋盘搂进怀里，抬头一看，暮尘歌与清寒仙尊对立，两人竟已过了一招。
“别用你的爪子碰他。”
陈问心和何冬青：“……”
我听到了什么，他在和清寒仙尊说话？
“暮尘歌，”清寒仙尊并未被他激怒，他垂下的白发随着轻微的动作摇晃，像一副因法术而暂时动起来的画，“天道的齿轮啮合，会碾碎一切妄念，顺应天道是我等身无择行的通路，只有我可以救他。”
暮尘歌：“滚。”
两人的气氛剑拔弩张，陈问心完全不敢动弹。
“你少多事。”
清寒仙尊：“你可以一直执迷不悟，蓝玉斋却不应被你牵累。”
“蓝玉斋不应被我牵累，难道就应该跟你一起成为天道的走狗吗。”
“等等，二位，等等，”陈问心忽然出声，二人将目光移向他这个小人物，“蓝玉斋和何道友身上都有伤呢，不如先治治伤？总这么流血也不叫个事儿吧。”
看着二人暂时平和下来，陈问心心道蓝玉斋你人脉够广的，要不是你，他这辈子哪有机会见到修仙界第一仙尊和第一邪修吵架的场面。
乌骨认识暮尘歌，甚至对他有些熟悉，但提醒着自己在蓝玉斋面前装作陌生，另一个白发男人他是真见也没见过。
陈问心低声对他道：“没事了，有那两位保护，整个天下也没有比蓝玉斋处境更安全的人了。”
“他是……”
陈问心想了想，觉得说不好：“等日后，你亲自问蓝玉斋吧。”
那边暮尘歌给蓝玉斋渡了些灵力，清寒仙尊也伸出手去愈合了蓝玉斋的伤，暮尘歌看着那只碍事的手，到底看在蓝玉斋的面子上把骂人话吞了下去。
渡过来的灵力让疲倦稍减：“师尊，赫连回死了，茯荼也死了，我把他的头扔进了那颗骰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