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洒弟子被阳光晒得懒散,见到他时带着一些困意:“早啊,公子。”
四五个关系要好的女子各色不同的裙子从他身边擦过去,她们嬉笑打闹的声音和大同小异的脂粉味混合在一起。
“早啊,公子。”
“公子怎么脸色不太好,要尝尝新熬的梨汤吗。”
合欢宗有一条太长的通路。
“公子你来得正好,柳峰主说……”
“公子回来了。”
“公子,兖州送来的……”
“诶,玉斋你回来了,昨晚去哪了,也没告诉我爹一声……”
他在这里生活了好久,久得他把这里当成家,把其中弟子当作家人,将暮尘歌当成父亲、师父与唯一可以说爱的人,将自己当做合欢宗的主人,种下漫山遍野的花树,将市井中随手买来的风铃挂在廊下。
“玉斋?”
暮尘歌手里还拿着半个剥开的橘子,斜倚在榻上。
蓝玉斋一把抓住他的领子,迎着暮尘歌迷茫的眼神,字字沙哑:“暮尘歌,把师弟的道侣操成烂货爽吗!?”
“玉斋,你这是说什么呢……”
蓝玉斋一拳挥在暮尘歌脸上,他的手发抖,全身都疼:“现在你满意了吗!把我变成这样你满意了吗!这么多年来你看我的每一眼都像吃陈玉的肉一样畅快是不是!”
暮尘歌唇角裂开一道口子,鲜红的血就淌下来,他看着蓝玉斋的手,他的指骨也擦破一小块皮,他不敢看蓝玉斋的眼睛,竟然下意识地握紧了那吃了一半的橘子:“玉斋,你看到了……是谁让你看的……”
又是一拳打在暮尘歌的脸上:“回答我!”
暮尘歌吃痛地缓缓闭了下眼睛:“他自己一个人成仙了,蓝玉斋,他抛弃了你,天枝,和整个天下,而你最后为了他扔下的东西形神俱灭,难道你甘心吗。”
“暮尘歌……你竟然有脸问出这种话,”暮尘歌没看他,他自然也无法从暮尘歌的眼中看见自己的样子,所以他不知道自己说话时几乎是撕咬着恨意,“你在清寒仙尊之前找到我的时候你在想什么!将我关在院中的几年,你第一次把我绑起来操的时候,今后每一次让我采补别人的时候,你都在想什么!”
“玉斋,我最初绝不想如此,可我发现我无法改变你......”
蓝玉斋握紧的拳头取代每一个没说出口的字,代替过去每一个倒下的自己发泄恨意,属于暮尘歌的血溅在脸上,那温度与任何人的血没有区别。
“公子,公子,别打了。”
陆明上前去阻拦蓝玉斋,被盛怒的蓝玉斋回身一拳击倒在地,口鼻流血。
但他确实暂时停了下来,他看着陆明,看着暮尘歌,疲惫忽然一股脑涌上来,累得他快流泪了。
“暮尘歌,你救下他,救下火金砂,赫连回......改变战争,救了无数的人,你独独要毁掉我,只毁掉我......”
“我在救你!我做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救你!”暮尘歌抓住他的胳膊,“你不能为了他,为了什么狗屁苍生去死。”
“我如今这幅样子就不会了吗!”蓝玉斋指着陆明,“我与他们不同!天道没有忽视我,它为我设下束缚,让我无法修炼,想让我在雷劫中死去,因为我变成一个与陈玉完全不同的贱货,所以它在修正这个错误!”
“我在想办法解决!需要你承担的责任没了,天道自然就会像忽视他们一样放过你!而清寒从来没想过让你活下来!他和我抢只是为了让你回去替天下送死,无论是原本还是现在,他从来都不在乎你!”
蓝玉斋抽出手臂,还没迈出半步,被暮尘歌再次捞捞抓住:
“别离开这里,从前是我的错,你想要我如何弥补都行,但合欢宗之外没有人会像我一样希望你活下来,别走。”
说完这句话,暮尘歌看到蓝玉斋的嘴角微微提起,他不知道蓝玉斋为何这么轻易地原谅他,但也想跟着提起嘴角。
一道寒光在视线中一闪而过,蓝玉斋撞进他的怀里,他下意识微微张开手臂,就像平日迎接一个拥抱。
长剑刺穿身体,血液从身后泼洒,暮尘歌握住蓝玉斋持剑的手,看向他沾血的脸。
他未曾想过,蓝玉斋杀他时的表情,与杀其他任何人时,毫无差别。
“你以为我还会在乎吗,暮尘歌,”蓝玉斋的脸也溅上了他的血,手臂再次用力,向上提剑,剑刃一路断骨,直至从心口挑出来,“你们的心都是腐肉做的。”
暮尘歌跪倒在地,伤口太长太深,双手也捂不住,内脏躲避着手指,从翻开的皮肉和断开的骨头之间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