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叔听他话音转折,不由激动起来,道:“我不进去,我怕进去!”
将这个怕字说出来后,他反倒觉得无所畏惧了,索性大声说开来。“我们族人无缘无故被你们带走了,现在你们又把我带进去吗?!阳地人说人在你们这里,你们直说让不让我过关就好了,让我过关,我就进去,不让我过关,我就走。我不要进你们这个关!”
他大叫大嚷,两个甲士不悦道:“你大叫什么?只是让你进去等关守回话,你胡乱嚷什么?”
“我不进去等,我就在这里等!”
“别嚷!”甲士喝道。
这番动静引起了关内其他人的注意。另一人走过来,边走边问:“怎么回事?”两名甲士朝他一拱手,道:“十夫长,此人自称是尼能人,要入关,却没有过关符契和身份凭据。让其进关等候关守回话,此人不愿,在此大喊大嚷。”
来人上下打量易叔。他身量中等,面皮不甚白净,却浓眉大眼,虽也身穿黑袍,却让人易生亲近之感。他向易叔道:“你可知在关前吵嚷,杖责三十?”
易叔顿时有些瑟缩。这一路风餐露宿,日晒雨淋,将人的形容摧残得十分老旧。
这十夫长看在眼里,心底也不由生起两分同情之感,放缓语气道:“你既无过关符契,又无身份凭证,自当要请示关守,才知能不能让你过关。”
易叔摇摇头,道了声“不敢去,怕你们。”顿了顿,他索性又道:“我族人无缘无故被你们带到这深山里,我这一路爬爬滚滚的过来,我不要进你们的关去等什么回话,我只要知道我族人是不是从这关里过去的就行。要是没从这关里过,我就走人再找。别想哄我又把我逮进去。”
那两个甲士听了易叔这番话,觉得很不过耳,叱道:“你这老头怎么说话呢?!”
十夫长抬头制止住二甲士,依旧心平气和向易叔道:“你说你是哪里人?”
“伏牛山下的尼能人!”易叔梗着脖子道。
十夫长想了想,道:“你族人是从这关里进去的。”易叔怀疑地看着他。“我记得,是仲春之间,你族人,大概有五六百人,在我族黑甲军的看护带领下,入了此关。”
人数对得上,时间也对得上。
“你没骗我?”易叔道。
这十夫长微微一笑:“我没必要骗你。你进关,于我无用;你不进关,于我无碍。”
要是序听到这句话,大概会讥笑一句“独人当然于你们无用”。可是易叔没有这样针锋相对的口才,这十夫长给人可靠稳重的感觉太强烈了,他不由自主相信了他的话。
他琢磨来琢磨去,最后咬牙道:“十夫长,我信你这一回,可我还是不想入关去等,我就去关门旁边等,如何?”
“自然可以。你随他们二人过去,我自去禀报关守。”
易叔却还是没有迈步,这十夫长耐心地看着他。
“十夫长,还有一事我要先和你说明白。”易叔终于开口道,“这次过来的,除了我,还有我同族三个后辈。我们身上没有符契,没有凭证,既怕你们不让我们过关,又怕入错了关,耽误我们找人。十夫长,你既然说我族人是从这关里过去的,我便信你。我想同我三个后辈一齐到关门口去等。”
听易叔说后面还有三人隐藏,两个甲士当即上前一步,掩护在十夫长身前,做出戒备之状。十夫长制止住他二人,道:“可以。你请那三人出来,一同到关门口去等吧。”
易叔便转身向季他们隐藏方向,正要开口喊,却见三人已经走出隐藏之处,向关口走来。三人到了面前,十夫长一一打量过,示意两甲士带他们四人去关门旁边,他自去关内禀报关守。
站在关门旁边的墙下,易叔小声将与那十夫长所说之语一来一往都说了。末了,他有些不放心道:“你说,这十夫长不会哄我吧?”
不管是真是假,此时他们已经站在这关门旁边了,再讨论真假意义已不大,因此季简略道:“我们就管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