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吃这套,见状将她搂进怀中,“你我少年结发,朕岂会将你抛之脑后?你看,两朝商榷的事宜朕都交于季国公了。”
季明月在他怀中,假意道:“若陛下真在意妾,何不将此事交于阿晏?阿晏在建康平日里也无甚要事。”
“那可不成,阿晏朕另有安排。”帝王轻描淡写地将这事揭过。
什么安排?架空他的安排吗?
季明月心中门清,帝王的心里没有多信任阿晏。
他惯是利益至上,当年阿晏目睹兄长之死,带着将领脱离大军半月的事情还是在他心中扎了根,他怕这个儿子记恨他,所以在登基后第一时间将他手中的兵权收回。
而文宣王一直以出色的文辞闻名,对他来说才算是无害的儿子。
想到这,季明月不再提这方面的事。
帝王像是临时起意来椒房殿坐坐,没过多久便离去,留下一堆从库房里挑出的赏赐。
季明月从托盘中挑起一串珍珠,个个都有拇指大小,都无需日光打在上头,就发着温润的光。她端详了半响,又将它随意抛回盘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打下南朝的基业,她季明月也有一份功,用这些物件打发她,倒不如来些实在的,比如——权势。
梅香识趣地将方才陛下用过的茶盏撤下,阿萦搭了把手,顺势和她一起走出殿门。
趁着梅香烫茶盏的功夫,她悄声问道:“娘娘为何与陛下关系不睦?”
她原先以为娘娘是喜权势,但如今看两人相处,又绝非如此。虽是结发夫妻,但娘娘心中对陛下存着怨怼,陛下做出的深情模样完全动摇不了娘娘的心,这般相处倒像是两人有过不去的结。
梅香手一抖,茶盏都差点拿不稳,偏头打量她的神情,“你怎么说到这个?”
阿萦神态自若,“陛下与娘娘之间相处不像正常夫妻。”
“陛下贵为天子,娘娘是皇后,两人要考虑的事情不少,哪里能真和寻常百姓一样呢?”听见她的回答,梅香又自若地继续自己的事。
“是吗?我原以为娘娘与陛下之间有过不去的结,看来是我想错了,改日问问娘娘也不错。”
梅香摆弄茶叶的手一顿,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头,“你可知昭明太子仙逝一事?”
“昭明太子?”
这下变成阿萦一愣了,这个名字她还真不陌生,陛下文稻武略皆备的长子,偏生在攻打洛阳一战中身亡。
只是……这为何会成为一个结,难不成其中另有隐情?
看着梅香避讳莫深的面庞,阿萦也不再多问,只在心中更留了一个心眼。
*
藏书阁在后宫与前朝交接之处,柳雪亭的职责便是守着这座阁楼,为前来借书的人提供索引与记录。
日复一日,柳雪亭也有些倦怠,好在李姊时常来寻她,为她添上些乐趣。
这不,想到李姊,李姊便来了。
柳雪亭欢欣地拿出藏在案旁的读本,“今日可是还读前日的那本?”
阿萦清浅一笑,“不了,今日不看这本,我今日是来查阅些东西的。”
她想借本朝的史书来看看,按理说,新朝建立,史书不应该这么快修出。奈何太祖皇帝时便有意识命下臣记录身旁之事,陛下也沿用了这惯例,如今正放在藏书阁的最顶层。
柳雪亭倒是有些犯难,这类册子不可随意借出。
“我不带走,就粗略地翻看一下。”阿萦看出她的难处,靠近,“或者你拿着,我就在一旁看,也算我没有碰过这书。”
她的声音像是有魔力,柳雪亭直到拿起记载翻阅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套路了。
左手边传来李姊有穿透力的声音,“往后翻几页。”
她的手听话地顺着李姊的话又翻了几页,嘴中诚实道:“看见了么?”
“等等。”阿萦的视线从右边看到左边,忽然一下瞧见了关键处——
永泰二十八年,大郎……支援洛阳,主公许其前锋,行至山谷,乱石埋伏而亡。
陛下令他最得力的儿子做了前锋?阿萦有些诧异。
又往下看:主公哀恸。五郎闻之领兵讨伐,断联数十日。
五郎?这不是萧晏?永泰二十八年,恰好是他们遇见的那年。
上头说他是为兄长讨不平去了,但他们是在北境碰到的,这哪里是讨不平,分明是违抗军令了。
绕了一圈,冥冥之中竟牵扯了这么多人,阿萦有些失神。
“怎么样,瞧见想瞧见的了吗?”柳雪亭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阿萦反应过来,一笑,“看见了,多亏雪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