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像自己,被丢到这个山卡拉的小虚峰,过得暗无天日的憋屈生活。
但是,展兰茹转念一想,李良玉她凭什么啊,凭什么和玉壶峰的人这样交好?
“玉壶峰又怎么样,别忘记你是小虚峰的杂役,是小虚峰收留你!”
李良玉默然以应。
展兰茹这才忿忿不平地离开。邓半夏看这恶女人走了,这才敢上前和李良玉说话。
“她怎么敢对你这么凶,再怎么说你也是宋国太微书院的人。”
她倒是没忘本,不过李良玉也谨记自己的身份,“我现在只是小虚峰的一个杂役。”
“那又怎么样,以前王弗姐姐在,也没有这么使唤过你啊。”邓半夏又热切地握着她的手道,“要是小虚峰对你不好,你来我们玉壶峰怎么样,我们峰也招收杂役,虽然不多,但我跟师兄们说一说,他们最疼我了,我一说的话,他们肯定会答应的。”
李良玉忽然想到,如果当时的自己留在宋国的太微书院,各位师叔大概也会对她如此照拂,那她也会像半夏这样,被养成一个天真活泼的孩子吗?
终究还是人不同。
她并不眷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幸福,便向邓半夏真诚地道过谢,随后告别。
邓半夏便看着李良玉单薄孤单的身影,怅惘久之。
当然,这“单薄孤单”不过是她主观的印象,李良玉并不这么想,只当一切是寻常。
岁末,太华主峰以及十二副峰的弟子,会拥有一次回家省亲的权利,但一年也就这么一次,所以十分可贵。
杂役们放的是月假,并不在此行列之中。但李良玉几乎没有离开过小虚峰,也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这一日早上,扫雪时雪落满头,突然意识到小虚峰的冷清,才想起不少人这时已经回家去了。
杂役们要下山和家里面的人过年,这自然不必多说。就连厨娘奉大娘新年这几日也要缺席,故而提前备好了饭菜,便同昌叔一起坐船离开。
更不用说一直念叨着要归家的桑师姐和展兰茹了。
夜晚,山下应有万家灯火庆贺新年的时候,洪朔峰主陪着他几个无依无靠的弟子吃饭,操持这一桌饭菜的是大师姐曲蝉衣,在旁边烧火帮厨的是三师兄何海道,端菜的是小师弟石菊生。
二师兄田角和四师兄郝来富,扶着师傅洪朔在圆桌主座就坐。
洪朔峰主问,“现在小虚峰里,就剩这一些人了?”
田角回师傅的话,“是的,其他弟子和杂役都下山去了。”说到这,他忽然又想起一个小不点,“对了,还有李良玉,要不、师傅我把她给叫过来?”
慈和的洪朔峰主点点头,“把她叫过来,让她一起上桌吃饭吧。”
李良玉便被叫了过来,桌上一共七个人,她就坐在最尾段。
看着桌上的有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糖醋排骨、八宝糯米饭、四喜丸子汤、什锦素烩、腌雪菜炒冬笋七个菜。
以及一大碗长寿面和一笼白面馒头。
洪朔峰主早年跟随父母因灾荒流浪,最念念不忘的就是那一个大馒头,而长寿面是徒弟对他最美好的期许,因此所有菜之中他吃这两样最多。
吃饭间隙,他也问一些徒弟修炼的近况,还嘱咐李良玉:“多吃些、你还是个孩子,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他大概是这样的,温柔宽厚,一以贯之的对待徒弟。故而桌上这几个性格各异的徒弟对他都很是恭敬爱戴。
李良玉自始至终都沉默吃饭,她会想到仙缘大会前书院弟子,在客栈一起吃饭的热闹场景;还有上一次过年,她是和柳当歌、刘无霜几位师叔一起过的,当时还看过宋国首都即墨的盛大烟火表演;再往前关于爹娘、弟弟、良玉的回忆,不知为何忽然模糊起来。
田角看师傅洪朔对李良玉屡多照顾,她这个小杂役却无甚反应,不平道:“这孩子性格太沉闷了,怕是养不熟。”
洪朔峰主却对上李良玉的眼神,温和地笑笑:“是吗?我倒觉得她把很多事情都记在心里,估计别人对她的恩情,她也是绝不会忘记的。”
李良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在洪朔峰主问她几岁时,她答:“十岁了。”
“青春易逝,无论你向往什么,可得好好努力啊。”
李良玉点点头。
吃了饭,便是收桌洗碗。
在场只有她和大师姐曲蝉衣两个女子,在男人们喝酒闲聊的时候,收拾完这一切的大世界便挪一张小桌,对着红烛剪窗花。
因为剪刀不够锋利,李良玉又给她拿来另一把,然后在旁边看着她剪。
大师姐曲蝉衣,抽空时便抬眼问她。
“小娃娃,会剪不?”
李良玉点点头。
大师姐便递剪刀和纸,给她来剪。
这对于幼时常干杂活的李良玉来说并不难,三下五除二,便剪个十瓣花的形状。
曲蝉衣对她也大有赞赏之意,边拉着她坐下来,两人一边交流一边剪。
师兄们的春联却早已写好,田角二师兄的字方方正正,有几分古板。何海道师兄的字流畅端正,但气势稍弱。
又请师傅大笔一挥,写下一个“春”字。
各人便行动起来,撕去旧符换新联。
郝来富又命小师弟石菊生,抱来一堆废弃的丹药,这些东西经他研究又有了新作用,倒不是做药治人,但几经调和,拿它来模拟人间的烟火倒是合适的。
点燃之后,果然发出红蓝黄三种光,却不是朝天绽放,而是横向划过,像是乱飞的虫子,倒也有几分趣味。
田角虽然喜欢热闹,但还是觉得这形势太为古怪了些,“四师弟,你研究的这东西能行吗?”
郝来富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也是刚研究,大家也就凑合一下,图个发光发亮吧。”
二师兄便抱怨:“真是的,做事马马虎虎怎么能成呢?我来看看!”
……
在门口贴红窗纸的李良玉,回眸看那漫天的彩光,倒觉得它比起宋国即墨的烟火也没有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