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灭了又亮,亮了又暗,时间,度秒如年。
迟俞感受自己体温攀升,依靠残存的意识给她发了条消息:【姐姐,我好像发烧了】
——“嗡”
刀叉划过餐盘的刺耳声,伴随一阵手机震动。
赵知棠像是抓住救命稻草,冲纪祁修笑笑,火速拿起手机解锁屏幕。
“有急事?”对面西装革履的男人温和询问。
饭已经吃了一半,该谈的一句还没谈。
他倒是想得周到,怕开始时说破陷入尴尬这顿饭可能会彻底泡汤,所以把话留在最后说。
可事实上,现在气氛也没好到哪去。
她放下手机,强行咧出一个笑容:“迟俞生病了,我可能得回去看看他。”
“他在家?”他毫无表情地瞥了她手机一眼,“家里应该有人能照顾他吧。”
“知棠,他怎么还是这么喜欢使唤你。”
赵知棠蹙了蹙眉,心里浮现一抹异样。
“家人之间哪有什么使唤不使唤的,他毕竟是我弟弟。”
纪祁修切牛排的动作一顿,显然才反应过来自己一时失言。
“抱歉。”
赵知棠礼貌扬了扬嘴角。
“说正事吧,待会儿我要回去了。”
“好。”他瞬间换上一副正经的表情,“昨天晚上太仓促了,吓到你我向你道歉。”
说着,他突然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个精巧的首饰盒。
“希望你喜欢。”
一条花瓣状的细手链。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赵知棠,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机会,考虑考虑我。”
他直白热切的目光,从她进这间西餐厅开始就毫无保留,而此刻,终是达到顶峰。
“纪祁修,对不起。”她拒绝得很快,“其实昨晚我想了很久,我觉得和你做朋友很舒服,我们性格有点像,不服输,我们的观点也很像,我很喜欢和你一起探讨翻译文化。”
“但是对不起,只能到这里。”
她顿了顿,说:“我对你没有除了朋友以外的感情。”
“感情是需要培养的,或许我们试试,你会发现我其实不错。”
“纪祁修。”
“我今天来赴约也是觉得我昨晚太惊慌失措了,没有正视你的情感。我们当面说清楚,对彼此都尊重。我知道你很真诚。”
她抿了抿唇,说:“我也是。”
手机“嗡”地几声,开始频繁震动。
“当朋友吧,就当朋友挺好的。”
四周陷入沉寂,沉默的这几秒,纪祁修依旧目光炽热地看着她。
肆意的情绪,泛滥后,又归于平静。
良久,他绅士地笑了笑:“好,尊重你的决定。”
“赵知棠,我们还是朋友。”
赵知棠悬着的心瞬间降落,安安稳稳回到了它本来的位置。
“我该回去看看他了。那我们,公司见?”
“好。”
赵知棠拿上包包,迅速点开手机查看消息:
【姐姐,家里没人】
【我身上好烫,你能回来看看我吗】
【我找不到药箱】
【待会儿你忙完回来,上楼看看我吧】
【卧室在二楼左手第一间】
赵知棠看着他一连串的消息,心绪复杂。
回拨电话,却始终无人接听。
-
来迟家十多年,因为迟俞年少时的一句话,赵知棠从未见过别墅二楼以上的风光。
踏上大理石阶梯那刻,记忆像一团乱麻,抽丝剥茧后往事纷纷浮现。
一早上焦头烂额,处理完纪祁修的事已让她身心俱疲,可看到他可怜巴巴发的那些消息,她又做不到视而不见。
站在卧室门口,她轻叩了两下房门。
虚掩的门顺着她的力道,缓缓打开一条缝隙。
眼前,一望到底的漆黑。
“迟俞?”她放低音量,伸手去摸墙上的开关。
——啪
灯光下,只见大床中间突兀地耸起一块鼓包。
她提着药箱走了过去,停在床侧,伸手掀起被子一角。
迟俞似乎感知到她的动作,闷哼一声,慢慢转过头。
男生通红的脸颊,额间渗满细汗。
赵知棠这才意识到严重性,毫不顾忌坐上床。
掌心相贴,额间的滚烫刺得她瑟缩一下,她语气也不再淡定:“迟俞?迟俞你醒醒。”
“怎么会烧成这样!”
她慌张的去翻找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体温检测器。
“39.6℃?”
“迟俞,得去医院!”
她一把掀开他的被子,想把他从床上拉起来。触碰到单薄的夏凉被,浸透满了空调的冷气,像一张随身冰贴。
她抬头,看向空调。
“烧成这样还吹空调,还开24度。”她火气上来,捞过床头柜上的遥控器迅速一关。
“迟俞。”她又去拉。
床上的人不动如山,扯了他胳膊几次,赵知棠渐渐失去力气。
她没辙了,准备拨打求救电话。
“姐姐。”
垂落的胳膊突然被人轻轻触碰,她停下动作看他:“醒了?起来,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迟俞哼哼唧唧用了点劲,却是连上半身都没有撑起。
“姐姐,没力气了。”
“还算清醒吗?”
“要不然先吃点退烧药?”
他用湿漉漉的眼睛盯着她,轻轻应了声好。
赵知棠立马起身下楼,接了杯温水上来。
见他把药吞下,她总算得以松口气。
“生病了还吹空调,你昨晚是不是洗冷水澡了?”
“我热。”他虚弱地说。
“热也不能这样降温啊,再烧会儿,说不定就烧成智.障了。”
床上的人笑了下,肩膀轻轻耸动起来。
“我没开玩笑,真有这种危险。”她生气地打了下他裸.露在外的胳膊,“手放进去,我再去帮你拿床厚点的被子。”
说着,她走到了衣柜旁。
“有意识就好,捂热发发汗,能走动后我再带你去医院。”
她一边和他说话,一边随手抱了床被子出来。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