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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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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着瓦沙克语调逐渐高昂的发言,幻胧本意是想反驳,但来自身上之人疯狂到不顾一切的气场却又让她发不出任何悲鸣与求饶之声,唯有铺天盖地的恐惧与后悔不断在其内心蔓延。

“……但是,你毁约了。”

脑海内如万花筒般浮现出曾经与自己在月下对饮的他们的身影,语调逐渐变得低沉,似乎还带着些许让人误以为是错觉的悲伤,但瓦沙克掐住幻胧的右手却在与悲伤相反地,不停施加着力气。

“你和倏忽,还有那个借着「焚化工」皮囊来掺和这件事的混账,违背了与我定下的约定(伤害景元),把应星送给我的礼物(花簪)弄碎,……”

“伤害了只属于瓦沙克的所有物(白汀和丹恒)……”哪怕从自己的双眼中逐渐流出鲜红色的液体,视线因此被染红,看不清前方事物,

“伤害了丹烛的友人与丹枫的愿望(镜流和刃)……”哪怕自己的耳朵被不断溢出的铁锈色液体堵住,他人的呼唤逐渐模糊甚至只剩下含糊不清的杂音,

“甚至,你还伤害了包括星在内,姬子(现任许愿者)所在意的列车组成员。”哪怕自己现在的模样更加接近于话本中所描述,仅在幽囚狱出没的赤红色恶鬼……

“如今倏忽已死,「焚化工」他日之后也会有人代我让祂付出应有的代价,那么只剩下率先毁约的你……我绝对不会轻易放过你,绝对不会轻易饶恕任何违背与我立下约定,却又如鸿毛般轻易背叛之人。”

瓦沙克都不曾松开右手,意图在物理意义上杀死仅剩精神体的对方。

“别看我这样……我的记忆力可是一等一的好,性格也是一等一的记仇。”甚至用上了刚修复好的左手,瓦沙克更加用力地掐住了幻胧。殊不知在对方眼里,现在的自己是堪比纳努克级别的恐怖存在。

“现在,该由你来承受一下我被毁约的愤怒了。”

“你这只,胆小怕事的蝼蚁。”

——他的视角——

有时候在整理智库时,丹恒会不禁想亲自去问那位在雅利洛开拓尾声突然上车的乘客丹烛,祂到底是敌是友。

虽然瓦/尔/特先生和姬子给出的建议都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用自己的头脑去判断,再不济就去当面询问对方。

丹烛不会对任何鼓起勇气询问祂的人撒谎,这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彼时姬子正悠闲地享受着她的下午茶,望着对方茶杯中深不可见的黑泥,丹恒选择性保持了自己应有的沉默。

不会撒谎不代表会如实回答,姬子的言下之意丹恒还是知道的。

更何况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如果真的询问了,恐怕会直接获得一句“你希望我是敌人那我就是敌人,你希望我是同伴那我就是同伴”之类不明所以的回答。

这可比一直追杀自己的刃或是其他人难缠得多,至少他能轻易分清来者出自什么目的,但丹烛……丹恒自认无法轻易判断祂的一切行为到底是出自长久的恶意还是一时兴起的善意。

所以,丹恒作为列车的护卫只是沉默地注视着丹烛,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对方,默许了祂的一举一动。

但丹恒手中的击云却始终不曾放下,即便他感觉自己对对方有着说不出个所以然的愧疚与无法说出口仅能在行动上表示的歉意。

而这一切的疑问,在丹恒目睹了身上几近被血色覆盖,却还是在死死掐着幻胧的瓦沙克后,一切都得到了解答。

【这就是祂一直在我的面前所隐瞒的事实吗?瓦沙克……烛也有了新的名字。】

仗着自己只是除了丹恒外无人能看见的持明蜃影,容貌比他还要稍大上不少的丹枫不知何时飘到了瓦沙克的身旁,细细端详着如今已改头换面,却还是能从五官上辨析出些许丹烛影子的对方。

【每次祂的降维都会有新的名字和新的“许愿者”,这是既定的事实。】

最初的饮月君雨别早已先一步来到瓦沙克身旁,顺理成章地占据了其右侧的位置。在尚有闲心回应丹枫的时候,他甚至还想习以为常地伸手去把瓦沙克一缕落于脸旁,被鲜血沾湿的碎发别于耳后。

只可惜此等显露双方关系亲昵的举动却碍于雨别目前只是持明蜃影而失败,没有任何尊老之心的丹枫更是送上了一声不加遮掩的嘲笑。

此声嘲笑更是让这位实际上比丹枫还要难相处不少,甚至可以说性格是历代持明龙尊中最为恶劣的饮月君还未放下的手在空中停顿了片刻,视若无物地开口,

【吾固当是一幻影,何故会听闻不敬他者之狗吠?属实怪哉。】(我应该只是一个幻影,为什么还会听到一只不尊敬其他人的狗在叫?实在是奇怪。)

如果再给丹恒一点时间,让他能更多地回忆起一些来自持明龙尊的不同记忆,那么他一定会想起一个不管是丹枫还是其他那些未出现的饮月君共同认同的一点。

不要听雨别用仙舟方言讲话,虽然他不用方言讲话的时候也是历代饮月君里最不可信也是最不能听的。

虽然现在已经来不及,两条龙已经隔着瓦沙克开始了文明但并不友好的交流,甚至如果不是丹枫与雨别目前都是持明蜃影的状态,丹恒很有理由怀疑他们要在建木内直接开打。

而且除却两者明明都是同一人,相处却颇具火药味不谈,丹恒还有一个疑问。

持明龙尊自雨别后已然更迭换代了长达数百人,为何历代持明龙尊里眼下只有雨别与自己的前世丹枫会以持明蜃影的模样浮现,其他的龙尊留给自己的却只有带着枷锁的无尽回忆与重复且执着的痴念与歉意。

而且瓦沙克……自己为什么第一次听过这个名字,其他人却都是一番见怪不怪的神情?

【因为我们曾经都向着现在名为瓦沙克或者说丹烛的祂许下了不同的愿望,所以在没有实现祂的愿望之前,命运都不会允许我们消失。就像旁边那个丹枫的友人,满是丰饶气息的不死剑客一样。】

【至于你为什么没有听过祂现今的名字,多半是祂不希望你知道现在的名字,只希望你记得‘丹烛’,所以祂删除了你的记忆,继承了持明这份力量与称号的小鬼。】

以自己的一声冷哼作为和丹枫这场不相上下的交流的结尾,雨别对于丹恒还是有种照顾持明幼崽的职责所在,至少会稍微耐心一些解答对方的疑问,虽然他不怎么会顾及丹恒的生死就是了。

【因为许下了愿望而成为许愿者,所以我与这位说什么话最好都别听的饮月君,才会在你决定继承这份力量的时候以持明蜃影的方式显世。】

就算解释也要给雨别一记不痛不痒的刺,相较于对方,丹枫对待自己转世丹恒的语气明显要好上不少。

【所以你明白了吗,如果在你转世后不想变成像我和丹枫这种时不时还会烦你几句的背后灵,就不要向祂许愿,不要去思考任何关于祂的事情,这就是面对祂‘最正确的解法’。】以瞬移般的速度冲刺到丹恒面前,雨别难得好心地劝诫对方。

要知道能从雨别的嘴里说出一句能听,而且听着不会血压升高的话的几率,可能鳞渊境下红雨的几率还要大一点,对此雨别那代的持明龙师最有发言权。

若是我已经许愿了呢?

回忆起在雅利洛与可可利亚对决时自己呼唤着祂的名字,以自己的一切作为代价,请求将雅利洛的星核与让列车组安然无恙返回列车的愿望,丹恒发问。

与仍然还待在瓦沙克的身旁,注视着祂逐渐被鲜血染红的丹枫对视了一眼,目睹着对方充满怜悯地叹了一口气,雨别扬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两者异口同声地说,

【那么,你也已经被祂附上了无解的枷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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