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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四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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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借自己短生种早逝的天性,他又怎能要求瓦沙克在不知多久以后的未来再度跳入愿望的牢笼,不知疲倦地去寻找自己的转世,这不是作为丹烛的友人应星应该说出的话。

“我希望丹枫能解开镣铐获得不被束缚的自由,同样希望你也能获得同等的自由,所以这一切都不是愿望,只是我个人的请求。”

“至少在这个时间,你不需要被这种残酷且漫长的愿望再度束缚,烛。”堵住了瓦沙克还未说出口的询问,应星还想要再说些其他的什么进行补救,却不料竟是烈酒上头,眼前一黑直接失去了意识。

且不提对方前言不搭后语且毫无逻辑地说完,就直接神志不清地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开始大舌头地说着些什么金人MK2000型的梦话,应星到底是怎么能通过自己的乌龙到来得出上面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结论?

除了喝醉这个理由,瓦沙克想不到更好的结论,但祂也没有急着反驳应星,因为这的确是事实。

应星锻造的伟大作品乃至他那份以百岁短命夺取工造司百冶席位的豪情壮志,是瓦沙克不论过了多久都会回忆起有这么一个短生种的狂傲,是值得祂专门在清出记忆一角来记住应星的绚烂。

如果需要瓦沙克回忆,不论男女还是老少,不论未成为星神前的生命体还是直至燃尽了生命烛光都不曾向其许愿的未许愿者们,即便自己自始至终都不曾理解他们的想法,不曾融入过他们的生活,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瓦沙克也可以无需任何依靠,轻易回忆出自己遇见过的所有生命体,一字不漏地复述出哪怕是本人都遗忘在记忆中的每一句话,甚至模仿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乃至站在他本人的角度来表达那些复杂到祂不曾理解的情感。

但唯独应星和丹枫不行,要说为什么?瓦沙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像祂不理解长生种为什么会因为自我的偏见排斥短生种,龙师们为什么会因为自我的贪生怕死妄图想要掌控不朽之力,工造司的工匠为什么会因为自我的无能想刁难应星一样,瓦沙克自己都为这些发生在这次降维之内的事情感到不解。

曾经似乎还有其他生命也在这个名为“异类中的异类”的圆圈里,一些朦胧身影就此如泡影般浮现在瓦沙克的脑海里,但或许这都是不真实的幻想吧?

不,这必须是幻想,也只能是幻想,因为在这从周而复始的循环故事中,过往从始至终都只能如自我吞食的衔尾蛇般在ⅸ的腹中被无尽地磨损,永远无法到达“未来”的彼岸。

这是祂(我)告知于我(祂)的真相,也是我必须遵守,被法则承认的规定。

无言地看着借力靠在自己肩上已经熟睡过去的应星,瓦沙克到底还是没有把“刃”的存在告知对方。

因为命运就是如此地不堪一击,只需要瓦沙克此刻说出的一个字,一句话,甚至一个动作,祂就能轻易改变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那条由命运三女神精心编制的脆弱丝线,阻止饮月之乱的发生。

名为外祖母悖论的科学假设正淋漓尽致地体现在瓦沙克的身上,但要让各位看客失望的是,祂绝不会出于自我的想法擅自穿过那扇分界着光明与黑暗的虚构之门,把这条充斥着矛盾的悖论从头到尾都拆解破坏。

仅能通过手中古老的银质钥匙所打开的那扇时空之门,背后隐藏着什么样难以言喻的疯狂?

这个问题只有即是「树」之凭依也是掌握着钥匙,反手将自己也关在里面,曾经如同猫箱中薛定谔的猫一样生死不明的瓦沙克才能回答,但祂也从来都不会回答。

“如果你对此还觉得过于介怀,那么就把‘不需要你实现愿望’当做是应星对你许下的愿望如何,烛?”

黑色手套下的指尖有规律地轻叩石桌的桌面上,围观了一切的丹枫在两人就此沉寂下来的氛围中出声提议。

他不否认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想要打破应星和瓦沙克间那种他无法融入的隔阂,但更多的原因还是想要解开对方在原地打转的思路。

不撞南墙不回头,撞了南墙就把墙拆掉。这是丹枫对瓦沙克那种不懂变通的想法的最好批评,但他也无意去矫正,只因他是这种刻板想法的受益者之一。

仿佛与瓦沙克腰部锁死的碧色尾巴轻快地甩了甩带有柔软鬃毛的尾巴尖,从无人在意的背后死角里悄悄攀上对方另一侧空着的肩膀,示好地绕过手臂来到其空空如也的手上。

附着在龙尾上的碧青色鳞片仿佛像卸力的骨头般变得滑不溜秋,几乎只能温顺地依偎在瓦沙克的手臂上才不至于掉下去。

虽然瓦沙克知道这条看似柔软无比的龙尾真的用力起来绞杀一台金人完全不是问题,但祂还是反射性地捏了捏手上突然出现的对方,在感受其冰凉触感的同时成功钓到了一条缠得更紧的尾巴。

“……不错的建议,值得采纳。”

从头到尾捋了一遍应星的要求和丹枫提出的建议,感觉自己也找不到更好理由的瓦沙克还是选择像过去一样听从了丹枫的主意。

瓦沙克不在意丹枫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去提出这个不是建议的建议,但只要能让祂遵守自己必须遵守的等价交换原则,祂可以忽视一切造成现在这局面的外在或内在因素。

丹枫和应星都说出了各自的愿望,我也已经再次见到了仅存在于记忆中鲜活的他们,已经足够了,我是时候该回到原本的时间点了。忽视了内心中如水滴滴落于清泉而泛起的一丝涟漪,瓦沙克想。

但不知为何,看着自己身旁百年未见的丹枫与肩上呢喃说着梦话的应星,瓦沙克却是一句想要离开的话语都不肯乖乖从自己的嘴里吐露,化作足矣刺穿龙心与人心的锐利箭矢。

“你要离开了吗?”

停下了轻叩石桌的动作,丹枫从瓦沙克的眼神中意会到这层隐含的意思,首先挑起这份萦绕于这场三人赏月之行中可以当做收尾的询问。

尽管丹枫有一种大部分时候又很准确的奇妙预感,此去一别,他往后的余生都不会再见到瓦沙克,但都没有关系。

烛已经在未来获得了新的同伴,也有了新的生活,位于高天之上那轮不可见的明月终究应该舍弃这些无法相互理解的寂寞与爱憎情感,心怀期待地向未知但心存美好的未来前进。

这是丹枫自以为是却毫无意义的想法,他对此已经有所觉悟。

“就像再延绵不绝的细雨终有停止之时,再美好的梦境终有回归现实之日……”瓦沙克并不惊讶丹枫会知晓自己的想法,对于丹枫祂从未有想要隐藏自己意图的想法。

“‘这轮本不该存在的月亮也终会落下’,你是想这么说吗,烛?”抢先说出瓦沙克的未尽之言,丹枫毫不意外祂的点头认同,一如他自己也知晓这场故事之外的幕间剧场即将落下帷幕。

丹枫不会说出什么希望瓦沙克永远留在过去的话语,因为不朽是在这瞬息万变的宇宙中是如此地渺小,就像那颗将无垠星空上色的流星般转瞬即逝。

也因此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在瓦沙克的眼中是如此地短暂,短到他不会说出他对瓦沙克的任何不舍。

但不代表他不会因此难过。

收回了恋恋不舍还意图缠在瓦沙克腰间的龙尾,丹枫一句道别的话语都没有说,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对方,仿佛要把祂现在的模样雕刻于记忆深处。

下一秒,庭院内仅剩下了丹枫,还有上半身都几乎全趴在在冰凉石桌上熟睡的应星,方才的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时间仍然在止步不前地前进。

抬头仰望着那轮不论何时都在温柔地照耀万物的圆月,丹枫仿佛从圆月般的镜子中看到了那道如今身在别处不在此处的身影。

直到春天到来的拂晓为止,我都会思念着过去和未来的烛吧,丹枫这么想着。

直至他不得不亲口决定了丹烛的命运,直至他被迫蜕鳞转身,他也这么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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