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珍走进来,把盘子放在书桌上,见到了步梨的画,她眼有点花,还凑近看了看,“这是画的谁啊,模样还挺俊俏。”
步梨急忙把画拿了过来,护在胸口,说道:“随便画画。”
谢兰珍看透一切般的眼神,笑呵呵地道:“随便画画?我看画得挺细致,这不得把人家看了上千遍?”
步梨狡辩道:“我记性好,看一眼就能记住。”
谢兰珍呵呵地嘲笑她了两声,“也不知道谁,之前一直说自己是那个什么...脸盲,把自己表哥都能认错。”
步梨听她提起这件事,也跟着笑了笑。
她小时候去参加沈思筝的生日宴,跟着“表哥”走了半天,蛋糕也吃了,果汁也喝了,宴会厅绕了大半圈才发现她认错了人,带她玩的人根本不是她表哥,而是温故。
温故当时早发现了,却故意逗她,后来步梨觉得尴尬,见到温故就躲着。有段时间她每次去找沈思筝,都得先问一下温故在不在,不在了才肯去。
谢兰珍笑了她一会儿,好奇道:“不管是哪家的小伙子,长得蛮帅气的,你给姥姥看看呗,别那么小气。”
步梨在姥姥跟前一向没什么藏着掖着的,便展开给她看了。
“画得不错啊,”谢兰珍看着,忽然眯起了眼睛,“我看这张脸好像有点眼熟呢,这是哪家的小伙子?”
步梨闻言笑了下,“这是我在花溪镇认识的朋友,他没来过江北。”
“之前你爸妈定亲的时候,我也跟着去过一次花溪镇,那地方风景好得很,”谢兰珍看着这张脸,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温老爷子,可能是两人眉眼有些相似,让她忽然涌出了早年的回忆。
她想起温家的老爷子去年患上老年痴呆的,前段时间又突发了脑梗,半个身子动不了了,一直住在医院疗养,心里一阵惆怅。
看了会儿,谢兰珍开口,“香瓜啊,明天你陪我去医院看看你温爷爷吧。”
...
第二天上午,步梨买好了礼品和花,和谢兰珍一块来了医院看望温老爷子。
步梨小时候见过温老爷子,虽然记不清他的样貌,但印象里他是位精神抖擞英气十足的老头,几年不见,他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已经大变,躺在床上话都说不利索,神智也跟个小孩一样,从谢兰珍和步梨进来就一直咧着嘴笑。
护工说他现在跟六七岁小孩没什么区别,见到喜欢的人就呵呵地笑,见到不太喜欢的就会白一眼,头一撇任谁喊都不搭理。
温老爷子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得好,还用不利索的手给步梨剥了个橘子,递过来时含糊地说了句,“橘子......吃......”
步梨接过来笑着道:“谢谢温爷爷。”
温老爷子见她喜欢,兴奋地指了下床头柜,“这......有一袋,都、都拿走,拿走啊!”
步梨道:“留着您吃啊。”
温老爷子头偏了偏,“我不吃!都给我孙媳妇。”
步梨愣了下,转头看谢兰珍,“姥姥,温爷爷他说什么?”
谢兰珍让她稍安勿躁,摸了摸她脑袋,说道:“这老爷子记性倒是好,早年我总跟他开玩笑,说撮合撮合你跟温故,他还记得这事儿呢!”
步梨尴尬地笑了下,“原来是这样。”
温老爷子又给步梨剥了个橘子,嘴里嚷嚷着让她带回家,步梨两个手都被橘子塞满了,很配合地说了声好。
她看着像个孩子一样的温爷爷,心里莫名有些感伤。温爷爷变成这样,大概是因为自己唯一的孙子英年早逝,白发人送黑发人。
护工轻声说道:“老爷子这几年脑子糊涂,总是说要找温少爷,之前温礼少爷来看过他一次,但他侧着身子,一句话都不说,温礼少爷挺不开心的,便再没有来过了。”
护工说着,眼里露出失落的表情。
谢兰珍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满,怕是在她心里,也从没把温礼真正地当成温家人,所以也没怎么帮忙调和爷孙俩的关系。
但现在温家到底只剩了这一个孩子,不管是不是领养的。
她开口道:“那孩子怎么说也是温家以后的继承人,春云你照顾温老爷子也挺久了,有些道理应该懂。”
叫春云的护工不好意思地低了低头,说道:“我知道了。”
谢兰珍没再追究,一是温家的事她管不住,二来春云是温老爷子生病后才来的,从没见过温故,对温故也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她这个态度肯定是从别人口中听了什么话。
步梨低声问:“姥姥,你见过温礼吗?”
谢兰珍道:“没见过,那孩子也挺可怜,毕竟是后来领养的,来的时候都十四五岁了吧,之前一直都待在孤儿院,难免遭周围人排挤,估计过得也不太随心。”
步梨没见过温礼,不知道他是怎样一个人,听沈思筝说,他眉眼和温家人有点像,所以被领了回来,也正因如此,不少人都在传温礼其实是温宋元的私生子。
不过外面的闲言碎语她一概不相信,世间的事纷繁复杂,她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了。
步梨和谢兰珍临走之前,温老爷子非常不乐意,嘴里大声嚷嚷着什么,虽然听不清,但步梨知道他的意思,他在嫌他们不来看他,怕这次走了,下次就再也不来了。
护工哄了半天都不管用,老爷子还大闹了一番,直接摔了碗筷。
步梨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的手绘本送给了温老爷子,“温爷爷,这是我的手绘本,前面这些都是我画的,后面这个我画完了,还没上色,您来帮我上色吧,等你上完了色,我就来看您了。”
温老爷子拿着手绘本翻了两页,没闹,过了会儿,呵呵笑了两声,算是同意了。
步梨和谢兰珍安心离开,约的车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步梨觉得自己在上车时好像见到了陆时生,车门关上,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医院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那身影已然不见。
步梨想着自己肯定是眼花了。
回来这几日,她经常看错,把很多人都认成过陆时生,等再仔细看,才发现只是错觉。
也不知道他在花溪镇做什么,这个时间应该比较闲,一般陆时生都会在收账台懒懒坐着做木工活儿,也说不准,在和菲姐谈笑风生侃侃而谈呢。
步梨回过神,车子已经渐行渐远,红绿灯由红跳成绿色,司机平稳地启动,扎进无数向前奔涌的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