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次了,印象中弗雷德总会倚在人形铠甲旁笑着迎接她。可当艾斯梅真正留心观察后才发现,在换上笑容之前,他的眼神中有更多名为落寞的情感。
“嘿!”她强忍心中的酸涩,向弗雷德一步步走近,“半天没见有没有想我呀?”
转头望见她的一瞬间,弗雷德果然立刻勾起嘴角,迎上来玩笑道:“当然,有这么爱吃醋的搭档,我可不敢懈怠一分一秒。”
这不是什么油腔滑调的俏皮话,弗雷德也并没有撒谎。自从艾斯梅向他发出舞会邀请那天起,他的状态急转直下。越来越僵硬的四肢和越来越迟钝的思维似乎都在为他们倒计时。只有和艾斯梅待在一起,或是靠在心里反复惦念她古灵精怪的模样才能让他的症状有所缓解。
如此晴朗的夜晚,明月高悬、微风和煦,正是春天里气温最舒适宜人的时候,真不该把时间浪费在劳动服务上!艾斯梅手上拿着拖把,心思却早已不在乌漆嘛黑的壁龛里,十几分钟都在来来回回拖着同一处地方。
她在思考要怎样才能毫不突兀、自然流畅地把话题引向弗雷德远在霍格沃茨之外的家人们,而不触及那些被他隐藏在内心深处的伤感。
简直是伪命题,根本就不存在两全其美的办法!
于是就在劳动服务的最后几分钟,艾斯梅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试探着开口问:“你有多久没见过家人了?”
弗雷德挑了挑眉毛,沉默地盯着她的眼睛不放,想透过那里揣度她的心思。结果当然是以失败告终,因为艾斯梅心虚的时候恨不得一秒钟切换八百个小动作,让他无从下手。
“其实没多久,”他只能先老实回答这个问题,紧接着反问道:“怎么了?”
没多久?怎么可能!艾斯梅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弗雷德·韦斯莱应该已经去世七年了,七年难道还不算久吗?但是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她总不能就此作罢,支支吾吾地接着说:“呃……你知道霍格沃茨曾经有好几条可以通往学校外面的密道,对吧?”
准确来说是七条,哈利·波特先生在书里提起过。
“是啊,但是除了去尖叫棚屋的那条以外,其他的应该都已经被毁掉了。”当时为了阻止食死徒不断涌入学校,只能炸毁那些密道的入口,弗雷德还以为现在的学生们应该都知道,“不过这和我多久没见家人有什么关系呢?”
“好吧,好吧……”简直没有哪句话是按照她预想的方式回答的,艾斯梅只能放弃她最不擅长的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我觉得你应该见见家人,在彻底放飞理想之前。尖叫棚屋那条密道就足够了!霍格莫德村能搭上骑士公交车,你就可以……”
弗雷德现在知道她想表达什么了。“等等,艾斯梅——”他举起双手,生硬地打断了艾斯梅的话,“你好像忘了一条很重要的背景知识。”
艾斯梅满脸疑惑地望着他,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说过只有你能看见我灵魂出窍的样子,没骗你。”弗雷德无力地蹙起眉头。尽管艾斯梅的善意像一束强烈的阳光,拥有穿透黑暗的力量,却依然敌不过现实筑起的高墙。“而且我已经试过了,”他补充道,“我这个状态是没办法离开霍格沃茨的。”
早在来到2005年的第一天他就试过离开这里去把戏坊找乔治商量对策。弗雷德坚信以他们双胞胎之间的心灵感应,就算可能需要费点功夫,也总有办法能让乔治发现他的存在。
可现实是一旦走到城堡外那座长桥的尽头,他离开霍格沃茨结界范围的那部分身体便会立刻丧失全部知觉,像是又回到了死亡那漫无边际的虚无中,不再受他控制。
“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事……我不相信!”艾斯梅怔住了,不相信命运竟对弗雷德如此苛刻,“再试试看呢?万一之前只是偶然……”她立刻意识到可能是因为造成弗雷德灵魂重返人世的那个因素就和霍格沃茨息息相关,所以他才不能离开这里——比如说那场发生在5月2日的战争。
所有事实似乎都在证实艾斯梅的猜想。
可为什么弗雷德一定要在今年的5月2日消失呢?
她把拖把扔在一边,急切地追问道:“如果到霍格沃茨的边界去试试看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吗?”
“不会,如果只有一只手超过了结界的边界,”弗雷德抬起一只手,笑眯眯地为她做起演示,“你最多就是看见它变得像橡皮糖一样软哒哒的。”他总有办法让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艾斯梅抿起笑脸,上前去隔空握住了他的手,再次诚恳地提议说:“那我们就去试试看吧,好不好?”
“好。”他永远愿意臣服于艾斯梅明亮的眼睛,无论她提出任何要求。
月光比城堡里燃烧的烛火更柔和,洒在地面上,像一股温柔的力量替他们照亮了前行的路。
“如果我也有波特先生那样的隐形衣就好了。”艾斯梅跟在弗雷德身后,她不得不时刻攥紧魔杖,以防幻身咒失效,“还有活点地图!有那东西我就能避开巡逻的教授们……”
“借助外物当然很方便,”弗雷德转过身,跳起来让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一边像幽灵们那样保持着飞行的速度,一边悠闲地摊开双手,“但要我说,亲爱的小姐,一名合格的冒险者要学会应对各种各样突如其来的情况。”
“就像你这样?”艾斯梅打量着他得意的表情,怀疑他又想起了当年叱咤霍格沃茨的日子。
“当然!”弗雷德昂起脖子,嘴角就快咧到耳根,“活点地图这东西放在我们手里最多也就只能起到一个看看弟弟晚上又和谁睡在一起了的作用。”
原来“我们”指的是他和他的双胞胎弟弟乔治·韦斯莱。
艾斯梅没打算再关心这些细枝末节,顺着他的话继续好奇地问:“哇哦,格兰芬多的宿舍竟然可以男女生互相串门吗?!”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不过我弟弟他有怪癖,喜欢搂着男人睡觉。”弗雷德若无其事地说,“我们就那么默默祝福了他们三年,到最后才知道那只是个浪漫的误会。”
等等——艾斯梅惊得张大了嘴巴,她回想起戈尔斯基教授在魔法史课上提到的内容——弗雷德口中的弟弟指的其实就是罗恩·韦斯莱先生吧??所以有那么三年时间,韦斯莱双子一直怀疑自己的弟弟是同性恋……
上帝!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得不加掩饰,笑得眼泪直流,笑得肚子抽筋!
“怎么啦?”弗雷德停下来,歪着脑袋不解地问。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她捂着肚子,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泪水,努力让自己吐字清晰,“你们就没担心过有一天弟弟会把目标转移到你们身上?你们应该没比他大多少吧?”书上说韦斯莱双子只比哈利·波特高了两届。
弗雷德被恶心得吐了吐舌头,一脸嫌弃地摆摆手,“我们会把他一脚踢开的,就像踢开了一只恶心的鼻涕虫!而且他不喜欢我们这两个既有理想又有个性的哥哥,是个没品味的大俗人!”就像他和乔治也曾经那么讨厌珀西,但只是那个毫无幽默感又顽固的珀西。
“那可不一定!无论我哥哥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他的!”艾斯梅追上他,继续向前跑去。直到那棵巨大无比的打人柳已经近在眼前。
“看到那块疤了吗?”弗雷德为她指了指树干上一块黑黑的印记,“你能用咒语射中它的话,打人柳就会变得静止。但如果失手……”
“打人柳就会立刻舞动枝条,顺便把海格吸引过来?”有点意思!艾斯梅撸起袖子,舔了舔嘴唇,摩拳擦掌间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