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川一觉睡醒,就听说了夜里怡春楼发生的事情。
陈逾至倒是效率快,这么快就将李氏这个大麻烦替他解决了去。可话虽说如此,林云川心里却也没有多高兴。
怡春楼的事情,其间涉及关系众多,陈逾至既将自己隐藏的很好,又让李氏深陷囹圄,如此缜密的计划,定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此事发生,虽说是替林云川解决了大麻烦,但却并非全然是因为他。
林云川心里很清楚,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在这件事里,就是那个渔翁。
院子里,阿良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昨夜发生的事情,他说得绘声绘色,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阿良总是这般有精力,会将周遭的一切事情都说给林云川听,哪怕有时候林云川听完并不说话,却也不会介意。
“师傅,你知道李氏问怡春楼的徐妈妈到底要什么,徐妈妈是怎么回答的吗?”阿亮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向林云川,说道。
前几天下的雪渐渐融化了,天气比下雪时还要冷,林云川坐在火炉边,却还是觉得冷,他听着阿良的话,视线落在阿良身上,顺着他的话问,“说什么了?”
阿良来了兴致,坐到林云川身旁,兴致勃勃的回答:“徐妈妈是这么说的。”
“咳咳。”阿良清了清嗓子,正襟危坐,模仿起他听来的语气,向林云川复述昨夜徐妈妈说的话。
“二少爷今日毁了我家清倌的清白,这人已经是毁了,往后再想卖艺维生,我这儿的客人也不买账了。”
“我要的很公平,要么,就按律法处置,将二少爷送官,该如何便如何,要么,李姨娘便自己来补了我这姑娘的位置。”
“李姨娘当初可是我们这名震江南的古琴圣手,也不知这些年久居深宅,有没有生疏了当初吃饭的记忆。”
“师傅,我听他们说,当时李姨娘脸都绿了。”阿良说到这,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用阿良说,林云川也不难想象到当时李氏的表情,李氏的脸当然会绿,徐妈妈那般说,和将她的衣服全脱光了,再将她丢进人群里没有区别。
林云川听陈逾至说过,李氏很刻意的在逃避她曾经为倌人的过往,嫁进陈家后,除了在陈老爷面前,几乎再没有碰过她曾经引以为傲的琴。
或许徐妈妈会这样说,也是陈逾至的指令,他不着痕迹的将李氏的脸皮撕了去,让人看了李氏的笑话。
可怜李氏精明一世,怕是到现在也还没想到,昨天那一出全都出自那个常年卧病在床的陈家嫡子之手。
“后来呢?”林云川垂眸看向自己面前燃烧着的火炉,木炭被烧得通红,就好似眼下陈家的局势一般,“李氏怎么说?”
“李姨娘当然不肯,当场就甩了脸色,然后说了几句难听的话,准备直接抢人,”阿良撑着脸,继而说:“但谁知道她还没行动,被陈二少爷污辱了的姑娘,就直接想不开跳河了。”
“人后来倒是被捞了上来,事情也直接闹进了官府。”
听着阿良的回答,林云川没说话,陷入了沉思。
这种事情闹进了官府,陈深本就不算太好的名声眼下算是彻底臭了,往后李氏再想推他上位,继承陈家,只怕是更难了。
事情越难,李氏夺权之心一日不歇,斗争就越激烈。
就好似那烧旺了的炭火,哪怕只稍添一点柴,都能燃烧出熊熊烈火。
这对林云川来说并不是件好事,如今他与陈逾至联系未断,陈家这火烧得越旺,就越容易殃及他。
他不想陷入陈家这潭漩涡间无法抽身,林云川当年之所以会来到潭州,就是因为已经厌倦了这世间的权与斗,他只想平静的过日子,可哪知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心软,又落进了陈逾至这设好的陷阱中。
林云川不打算再坐以待毙了,他本打算年后才离开,但眼下局势告诉他,必须得尽快离开潭州了。
眼下李氏因为陈深的事情被缠着脱不了身,自然是没空再在他身上花心思了,而陈逾至,为了应对李氏,注意力自然也不在他的身上,此时正是离开的最好时机。
如此想着,林云川也瞬间打定了主意。
屋檐雪化,成了一滴滴落下的水珠,滴答滴答的落下。
“阿良。”林云川轻声叫道。
正撑着脸看着低落的水珠发呆的阿良闻声抬头,看向林云川,“怎么了师傅?”
林云川说:“等到雪化尽,我们就走吧。”
……
陈深的事情在整个潭州闹的沸沸扬扬,举城的百姓近期饭后闲聊都几乎是在说这事,连茶馆的说书先生,都已经将这事写成了新话本。
在这紧要关头,大家的视线不仅关注在这件事最终官府到底会怎么处理上,也在这一直没出面的陈大少爷身上,都好奇在这关头,他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