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病秧子自己没娘!就想挑拨我和我娘!我才不信!”
他可真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天真又可笑,陈逾至觉得好笑,可却不会惯着他。
他从来都善于打破别人的幻想。
“可她若真疼你,答应徐妈妈的要求不就好了?”
“就算只是假装,也好过让你在这受苦,不是吗?”
陈深彻底没声了,陈逾至知道他已经将他的话听进了心里。
他不介意再添把火。
“我都能来看你。”于是陈逾至说,“她怎么不来呢?”
留下这句话,陈逾至便不再多看陈深一眼,转身离开。
……
陈德的离去于疫情中的秦州而言,就如一滴雨水入海洋,未掀起任何波澜。
这位陈家老爷曾经身边最得力的手下,最终也随着他的老爷去了。
林云川为陈德做了简单的安葬后,便继续投入自己的生活。
他向知州提出外出采药的提议被采纳,眼下他们这群大夫,每天除了治病外,还要轮流出城采药。
采药虽累,但也的确一定程度上缓解了眼下秦州缺粮少药的困境。
治病的药方林云川与几位大夫一改再改,药效虽有了起色,但却总还差些什么,无法达到预期。
他们好似找到了门路,却始终没有把握住关键点。
采药的日子并不会坚持多久,知州上书几日后,朝廷终于来了消息,派人押送粮草送往秦州。
得知这个消息那天,阿良高兴了好久,垮了好多天的脸终于扬了回去,好似这苦日子终于有盼头了似的。
他高兴的进厨房炒了一大盘杏核,递给林云川吃。
这些杏果是这些日子大夫们上山采药带回来的,杏果被吃完了,留下的杏核也被阿良收了起来。
阿良说杏核里面的杏仁可以吃,他以前流浪的时候见别人吃过。
日子很苦,但所有人都在认真的去活。
林云川只知生杏仁可入药,却并不知道这原来还可以炒制食用。
因此,当这盘杏核炒上来时,他脸上也罕见的露出了新奇的神色。
他拿着杏核端详着,嘴里便不由自主的阿良说起了杏仁的药效,“味苦,性温,有小毒,大肠经,可降气止咳平喘,润肠通便。”
阿良边听着,边替林云川砸开了几枚杏核。
正如阿良所说,这杏仁的确能吃,味道虽不算惊艳,但炒熟的杏仁散去了生食的苦味,在眼下吃起来倒也别有趣味。
林云川嘱咐阿良将这盘杏核也分给其他大夫吃,阿良点头称好,又似想到什么一般,说:“师傅,这些应该是不够的,你吃就好。”
“杏核我还收着很多,我再去炒一些分给他们。”
阿良说得没错,这杏核的确还收着很多。
前些日子研究药方,这生杏核本来也是要入药的,但是杏核外表有壳,加进药方里药效不好,去壳留仁,又药效太过,适得其反,便被弃用了。
想到这,林云川看着眼前炒制熟的杏仁,猛然灵光乍现。
“阿良。”他扭头看向正准备去炒杏核的阿良,眼中散发出狂热的欣喜,他说:“若是杏核带壳药效不过,去壳药效太过,那么炒制过后得杏仁会不会便刚刚好呢?”
阿良没怎么见过这样高兴的林云川,上一次他见到这样的林云川,还是在潭州的时候。
那夜林云川一夜未睡,阿良一觉醒来还看到他在写一份药方,那药方阿良也不知道林云川是要写给谁的,但他记得,那段日子林云川一直都在钻研那份药方。
当他终于写出那份药方时,脸上露出的狂喜也如眼下这般。
那份药方阿良后来也见过,是在他们初来秦州那晚。
阿良仍旧不知那份药方是林云川要给谁的,但他想,应该与眼下这份可能救全城人性命的药方一样。
一样重要。
“那我再去炒制多些!试试就知道了!”阿良看着这般模样的林云川,语气也变得雀跃起来,转身兴冲冲的去炒杏仁。
阿良去炒杏仁的时候,林云川将这个想法告诉了其他大夫,大家听着林云川这个想法,均势眼前一亮。
熟杏仁的出现恍若一束光,照亮了这群大夫们的心,让他们生出希望。
他们太希望这味药能起效了,也太希望,这疫情早日消散,任何人都别再离去。
秦州这座城,总要得来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