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天新目睹刘英消失在拐角,于是加快手上动作,想要即刻将襁褓中物归于平寂。
而在刘天新要如愿以偿时,拐角处忽得一阵壁风刮来,尽数打断他要追上前的动作。
红摆晃动,是闪瞬而过的跛影。
刘天新瞥见立即贴回洞壁,缚绷带下所及地方变得粘稠瘙痛,他一时也不知道是腐烂的缘故,还是冒冷汗的缘故。现在他只能全力屏息而不动,生怕掩藏不住的气味要引来杀机。
洞口离此处并不算太远,隐约听见“哗啦”声从远处传来,刘天新身后蓦然空荡,整个人失重惊心。他连忙稳住身体后瞧,发现身后凭空多出一条新洞道。
黑暗中,那洞道连红眼都看不透的尽头底,突然源源不断涌来红黑色沉雾,它们欢跃着为他铺路,淹没他双足后俨成一道悠长礼毯。
若是刘天新理智尚在,他会发觉那雾其实能长出手,无数双手扒拉他的裤脚,有的甚至攀上他腿腰伸长在他后颈,掐推着他往前。
风沙迷眼般,待眼中晃动的红光团逐渐清晰,刘天新才打了抖回神。他立即低头,拉开襁褓布细瞧——还好,东西还在。
回头看,原先布局早已更迭,想来是往前走了许久,他探测不到任何关乎林晓婵与刘英的动静。
刘天新琢磨着复位,独眼目光落在正对的景。
现在他所处地方状似窑门的口,紧闭门檐上,下吊坠了个红灯笼,这灯笼亮着微弱而诡异的暗红光,不大不小的规格在视觉格局形设嗓子眼的悬雍垂。它并不凭空悬吊,而是被绳索模样的红黑之气牵悬。
【里面有什么?】
来不及思考,刘天新感到一阵头晕,浑身也跟着发软。
【想进去看看。】
心底冉升的想法促使他又往前走几步。
【进去看看。】
刘天新在痴迷凝望间,竟鬼使神差推开了门。
*
洞中寨,露台上,桑禾盘腿而坐。
没有能力,又处在别人的局里,就只能按照别人给的规则做事。
桑禾摆弄收掇好的裙角,幽怨瞥了红面郎君一眼。
这种仰视的感觉也太不好了,桑禾收回眼神,瘪瘪嘴腹诽:好想变强,好想打倒强权!
手捻了搓空气,愤愤丢在膝盖前,又暗叨叨:好想祛除这个红面郎君!
似乎是被她的无实物表演逗乐了,红面郎君噗嗤一笑。
桑禾立即瞪向他。
“干嘛突然笑?吓死个人。”
“不。”
他施施然反驳。
“你脸上没有惊吓的表情。反倒是……”
轻叩扇沿,红面郎君笃定道:“满满的不甘心。”
桑禾张口想怼,又抬头看了眼顶上钟,忽然卸了力气。
红面郎君跟着笑:“嗯。现在还有不服气。”
“啊,对对对。”
桑禾撇撇嘴,您的地盘,您说得都对。
君停顿,却不恼。
他没由头的突然问:“来到此处,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么?”
桑禾微愣,她默默将手放在胸口,那股沸腾的力量从始至终都未停止过动荡。
“什么意思?”
红面郎君轻哼了声,又不接话了。
桑禾无语,放下手继续低头想着什么。
偌大的空间重新恢复了沉默。
头顶在这时响起滋滋灼烧的声音,桑禾再次抬头,只见头顶那朵反向铜莲有了新的变化。
一瓣莲瓣从莲心灼红,接着轰隆声,桑禾下意识抱肘护头。
那厢戏谑开口:“瞧,第一瓣花就要落下了。”
视角下,桑禾看见正坐前的光台隐约出现一瓣花瓣纹。
等坠钟没有动静后,她仰脑袋探看:这整口钟铃往下吊坠丈许,瓣心至瓣尾开始呈现玄色到帛黑色的渐变。好景不长,那花瓣尾在观察须臾变得纸皱般焦翘,煞有落地之势。
“他没找到你呢。”
君话落,并驾齐驱的,光台花纹也跟着生动变化。
确认了。
顶上铜莲瓣与露台花瓣纹是实时关联的。
很快古铃作响,远古传来的绝音在一记撞击闷响后以清脆叮咛作尾声,那红瓣空中翻转几下,就这般轻巧落进光台的花纹轮廓内。
桑禾没有动弹去阻,一则不敢轻举妄动,另则她也很好奇这瓣花瓣落下会有什么变化。
但见露台轮廓内也伸出手的模样,以红黑颜色的气息化形,接住花瓣,随即合手迅速潜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胸口那股动荡不平的力量猛然抽去不少,紧赶来的是左臂刺痛异常,抬手,手背曾消失的纹路再现,这次竟连掌指都攀满了。
血管状的触丝从五指尖蹿出,桑禾痛得往前颤动,她下意识用另手拽住自己无法控制的左手,却也只能目送触丝鲤鱼跃门地深深跳入地瓣。
纹生鲜瓣,铜古之物即刻复活,那瓣迅速生长,竟长成露台半径长短,五分之一大小的巨型莲花瓣。触丝接连处不断发出汩汩流动声,不知被吸食的是什么。
桑禾痛得直冒冷汗,虚晃视线中,她看见花瓣间错复杂的脉络愈发鲜活、愈发灵动。
饶是蠢笨,见此景也知道现在是处于什么状况。
惨状!
她正被褫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