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夏,艾尔伍德庄园/布兰利村
6月的一个周末,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渗入艾莉诺的房间。她伸了个懒腰,翻身起床,轻巧地拉开窗帘,晨光瞬间洒了进来。窗外的草坪绿意盎然,花园早已茂密起来,各式各样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她不由地眯起眼睛,任由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脚边。
艾莉诺看了一会窗外的景色,内心的雀跃促使她立刻行动起来。她快步走向卫生间,迅速洗漱完毕,换上轻便的浅色短袖和灯笼裤,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西弗勒斯的房间门前。
她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缓缓打开,西弗勒斯已经穿戴整齐,同样是一件浅色短袖,只不过搭配着一条到膝盖的棕色短裤。
“我早就准备好了。” 他平静地回答,但艾莉诺注意到他的语调中带着一点期待。
“太好了!妈妈说她有些老朋友下午要来拜访,我们要去她在村子里的房子。你知道吗,那是妈妈和爸爸结婚前住的地方!”艾莉诺边说边拉着西弗勒斯往楼下走。
其实薇薇安上周就告诉他们今天要带他们去村子里。她认为孩子们不应该总是待在庄园里,尤其是阿尔弗雷德已经开始正式教他们魔法的情况下。薇薇安知道她的朋友们不会问多余的问题,也不会用什么血统或者过去来评判他们。
楼下的餐厅里,薇薇安正哼着一段轻快的旋律,将最后一盘煎蛋端上餐桌。听到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
“早安,亲爱的孩子们。”
西弗勒斯点点头,和艾莉诺一起说了一声早安,然后各自坐在餐桌前的固定位置上。
“爸爸不和我们一起去吗?”艾莉诺一边问道,一边接过西弗勒斯递过来的果酱瓶,他已经替她解开了瓶口那层蜡纸。她熟练地拿起一片烤面包,抹上厚厚的草莓果酱。
“他今天有紧急工作,魔法部的事情。”薇薇安解释道,然后看向西弗勒斯,把盛满金黄色煎蛋的盘子向他推了推,“西弗,尝尝这个煎蛋,我今天加了你喜欢的那种香草。”
西弗勒斯眼睛亮了亮,小心地将煎蛋挪到自己的盘子里。
“今天我们会见到我的朋友们,他们大多是音乐界的人,也有一些文学界的。我跟他们提起过你们两个,他们可是对这次见面期待已久了。”薇薇安愉快地说。
“他们都是麻瓜吗?”西弗勒斯有点好奇地问道。
“是的,都是。”薇薇安笑着回答,“但别担心,他们知道我的丈夫和孩子们是‘特别’的。当然,我只告诉他们你们对‘化学’和‘物理’特别感兴趣。他们不知道魔法的存在。”她眨了眨眼睛。
西弗勒斯点了点头,随即问道:“那我们需要注意什么?”
“像平常一样就好,只是不谈魔法的事情。我早就习惯在两个世界之间来回切换了,这没什么难的,”薇薇安轻笑道,“魔法不是世界的全部,生活还有很多种方式,你们以后会慢慢体会到的。”
简单的午餐后,他们换好外出的衣服,薇薇安仔细地帮他们打理好头发。薇薇安穿着淡青色长裙,搭了一条烟灰色的薄披肩,手中拿着一把精致的遮阳伞。艾莉诺穿着整洁的天蓝色短袖和白色短裤,西弗勒斯则是浅蓝色短袖衬衫和卡其色长裤。他的着装风格一如既往,只不过颜色选择比过去多了些明亮的色调。两个孩子各戴着一顶做工精细的小草帽。
薇薇安带着孩子们走出庄园。阳光明媚,微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香气,是初夏里完美的一天。
“我们今天还是走路去,”薇薇安宣布,“这样可以看看沿路的风景,而且散步对消化午餐也有好处。”
他们穿过一片葱郁的树林,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不多时,林木渐稀,脚下的小径变成了一条蜿蜒的乡间小路。薇薇安走在左侧,两个孩子走在她的右侧。
“妈妈,他们都是你音乐学院的朋友吗?”艾莉诺抬头问道。
“大部分是,有些是我在演出的时候认识的。”薇薇安回忆着,声音里透出几分轻松,“伊莎贝尔和克莱夫,伊莎贝尔是个自由撰稿人,她当时为一个音乐杂志写了一篇关于我的肖邦独奏会的评论。我偶然看到那篇文章,她的文风打动了我,于是我就写了封信致谢。从那以后,我们开始通信,成了很好的朋友。她后来还出版了几本诗集呢。”
“是你之前读给我们听的那本诗集吗?”艾莉诺眼睛亮了起来,兴奋地问道。
“是的,”薇薇安笑着点了点头,“她的诗很有画面感,就像旋律一样。”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克莱夫是个出版社的主编,我们是在一次艺术书展的合作中认识的。他对音乐也很有研究,后来帮我整理过一份曲目册。”
西弗勒斯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目光落在脚边的碎石上。他的指尖在裤子口袋边缘轻轻摩挲,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才开口:“您……是怎么接受魔法世界的?”
薇薇安惊讶了一瞬,似乎没想到这个问题会从西弗勒斯口中问出。她的神情变得柔和起来,“说实话,我一开始很震惊。当阿尔菲告诉我他是巫师时,我以为他在开玩笑呢。”她轻笑一声,那一幕对她来说仍是记忆犹新,“他拿出魔杖,杖尖变出了一朵山茶花——刚好是我最喜欢的颜色……我想,当你真正爱一个人的时侯,对方的与众不同就变成了你爱的一部分。”
西弗勒斯低下头,没有接话。他想到艾琳,也想到托比亚。他的手在身侧逐渐收紧。
艾莉诺悄悄侧过身,看了他一眼。下一秒,她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指向远处的一个小山丘,语气随意:“哥哥,你快看那边,像不像一个坩埚?”
西弗勒斯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手不知不觉放松了些。他轻轻“嗯”了一声。
艾莉诺听见后悄悄松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地继续聊起诗集的事情。
三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很快,他们再次来到了村庄。道路两旁是整齐的花园和温馨的小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薇薇安带着他们穿过中心广场,来到一栋围着红棕色篱笆的两层小屋前。
“这里就是了,我父母的房子,现在是我的。”薇薇安打开了木门,带着他们走上碎石小路。
屋子虽然比艾尔伍德庄园小很多,但光线充足,墙上挂满了照片和画作。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角落的一架浅胡桃木色的钢琴,顶盖上摆着几张微微泛黄的照片。
艾莉诺立刻跑到钢琴前,目不转睛地盯着照片看:“妈妈,这是你小时候吗?”她指着其中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小女孩正坐在这架钢琴前,神情专注。
薇薇安朝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西弗勒斯,他正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
薇薇安一边走过去推开窗户,好让夏日的风吹进房间,一边转头对他说:“这里没什么特别的规矩,你可以随意看看。客厅旁边有个图书室,虽然比庄园里的那间小很多,但可能会有让你感兴趣的。“西弗勒斯听到后微微一怔,随即应了一声“好”。
随后,薇薇安去了厨房,艾莉诺拉着西弗勒斯在屋子里四处探索。西弗勒斯没有拒绝,只是任由她拉着。
她拉着西弗勒斯的手,一边走一边低声念叨:“我想知道妈妈小时候是不是就坐在这里看书……”
她带着西弗勒斯转进一间铺着酒红色地毯的房间,正要拉他过去看看那个很有年代感的书桌,却感觉手被轻轻一拽,她疑惑地转过头。
西弗勒斯用下巴微微示意厨房方向,小声说:“薇薇安女士在厨房准备茶点。”
艾莉诺吐了吐舌头,犹豫了一下后悄悄说:“那我们去帮忙吧?”西弗勒斯没有反驳,点点头——他们一起向厨房走去。
当艾莉诺放下最后一盘夹心饼干回到厨房时,门铃响了起来。薇薇安转头看了一眼孩子们,嘴角带笑地走去开门。门外站着五位衣着优雅的中年人士——三位女士,两位先生,每个人都带着友善的微笑,其中一位戴着金属细框眼镜的男士手里还提着几个纸袋。
“维(Vee)!”其中一位红发女士热情地拥抱了她,“好久不见了!”
“莉兹(Lyds)!还有大家,快进来!”薇薇安欢迎他们入内,“这是我跟你们提过的孩子们,艾莉诺和西弗勒斯。”
艾莉诺立刻向前一步,站得笔直,脸上带着礼貌而又自然的笑容,大方地点了点头,声音清脆:“下午好!”
艾莉诺开口问候的同时,西弗勒斯悄悄站到她身侧,稍微落后半步。他略微拘谨地点了点头,声音平稳:“下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