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Omega讪讪地缩回筷子,眼睛仍黏在锅里:“那我吃个香菇...”
他刚要伸出筷子,就听到旁边的儿子冷冷的说“没熟。”
“肉丸呢?”
“一样。”
“金针菇...”
“啧。”
夏如雪在旁边实在憋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蒸腾的热气裹挟着醪糟的甜香,在吊灯下织成朦胧的纱。夏如灼用漏勺捞出两颗颤巍巍的溏心蛋,金黄的蛋液在瓷碗里漾开涟漪。他将一碗推给眼睛发亮的夏如雪,另一碗轻轻放在洛亦秋面前。
沈之云扒着桌沿探身,真丝睡衣的袖口险些沾到红油,“我的呢?我的呢?”
“你没有。”
他立刻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洛亦秋有些不好意思,把碗挪到沈之云手边“那这个给您,我还没吃过。”
夏如灼将洛亦秋的碗拉了回来,一脸无奈“不用,他不能吃带生的蛋。”
沈之云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没想到儿子还记得自己的忌口,泫泪欲泣的看着夏如灼,感动极了“我就知道小灼心里还有爸爸~”
夏如灼别过脸去盛汤,没应他。沈之云也不恼,自顾自的哼起跑调的歌来。
“小同学尝尝这个~”他把涮好的牛肉片夹进洛亦秋碗里,红油在骨瓷碗边溅出小星点,“当年明远追我的时候,每周都带我去吃火锅......”
洛亦秋垂眸道谢,将那片浸满红油的牛肉送入口中。超市冷柜里最廉价的合成肉卷,肌理间还带着工业切割的规整纹路,与往日那些霜降和牛的脂香截然不同。
可当麻酱裹着牛油在舌尖欢跳时,灼烧感带给洛亦秋的只剩下酣畅——就好像被精心驯养的味蕾突然撞破樊笼。他抿住被辣得殷红的唇,那些被饮食标准禁锢的日日夜夜,都在这一筷烟火气里化成了灰。
窗外刺骨的寒风吹不散屋内暖融的气息。洛亦秋在一个陌生的房子里,第一次感受到了家的温暖,他听着夏如雪清丽的笑声,喜悦不自觉的爬上了眉梢。
饭后,夏如雪踮着脚尖拽夏如灼的衣角,眼睛亮晶晶的:“哥,蛋糕蛋糕!”她急不可耐的样子像只等着投喂的小麻雀。
夏如灼揉了揉妹妹的发顶,转身时正对上洛亦秋含笑的眼眸。Alpha的耳尖不自觉地发烫,快步走向冰箱。他小心翼翼地捧出那个精心准备的蛋糕——奶油裱花上点缀着几颗鲜红的草莓,正中用巧克力写着“小雪生日快乐!”。
沈之云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了蜡烛,细长的手指捏着打火机,火苗在他指尖跳动。
点蜡烛的时候,洛亦秋悄悄把马卡龙盒子里上镶着的星空投影仪打开了,整个客厅顿时洒满星光。
夏如雪“哇”地惊叹出声,连夏如灼都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无数星辰在天花板上流转,像群星璀璨的银河系。
夏如灼把插着蜡烛的蛋糕放在妹妹面前,烛光在星空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温暖。
当跑调的《生日快乐歌》在耳旁响起,他看见那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在烛光里偷偷抹眼睛。
沈之云其实什么都明白,那些年错过的生日并不是一件迟到的礼物就可以敷衍的,可惜缺席孩子童年的他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知道自己不配成为一个父亲。他只会凭着优越的容貌和信息素吸引Alpha的怜爱,就像一株攀附过无数Alpha的菟丝子,根茎里淌着的全是别人信息素的味道。
可是奢侈品的诱惑和自私的本性,依旧让沈之云无法委屈了自己。他不想接受被繁琐的家务和哭闹的孩子绑在家里的生活,这种恐惧在夏明远向他提出结婚时达到了顶峰。
于是那个年轻的Omega逃了。逃离了曾经最爱他的Alpha和自己的两个孩子,抛弃了那个贫穷却温馨的小家,他放纵自己沉沦于奢靡的生活,甚至摈弃道德去当别人的小三,只为了那些Alpha口中的、水中月镜中花般的爱情。
沈之云借着摇曳的烛光看向对面的夏如灼,曾经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了轮廓清晰的Alpha了,眉眼间依稀能看出夏明远的影子。烛泪缓缓滑落,在蛋糕奶油上烫出一个小坑,就像这些年岁月在他们之间凿下的沟壑。
“我希望...”夏如雪稚嫩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小姑娘刚要说出愿望,就被夏如灼笑着打断:“说出来就不灵了。“
“好吧。”夏如雪乖乖的闭上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阴影,她双手合十虔诚许愿:希望能和哥哥还有爸爸一直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呼——”蜡烛熄灭的瞬间,投影仪里的流星恰好划过天际。沈之云红了眼眶,急忙转身去拿餐刀。夏如灼装作没看见父亲泛红的眼角,却悄悄把第一块带着最大草莓的蛋糕推到了他面前。
洛亦秋接过夏如灼递来的蛋糕时,指尖不经意地相触。星光中,Alpha的喉结轻轻滚动,低声对他说道:“谢谢你今天能来。”
投影仪里的星河仍在缓缓旋转,将每个人的脸庞都镀上柔和的光晕。夏如雪嘴角沾着奶油,正缠着沈之云要第二块蛋糕;夏如灼站在洛亦秋身侧,两人的影子在星光下交叠。
屋内暖气氤氲,蛋糕的甜香混着火锅的牛油味,在灯光下织成一张温暖的网。夏如灼忽然希望窗外的寒风永远不要停下——好让迷途的人永远有借口留在温暖的谎言里,让未愈的伤口暂时不必面对凛冽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