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泯不是没打过胜仗,相反,温泯经常打胜仗,但他以前每次打完胜仗,不是带人分赃就是自己找个地方睡一觉,他不需要跟谁分享喜悦,也从未受到过众人簇拥,无论胜了还是败了,他都一个人,而很少在人群中。
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温泯的目光扫过一张张笑脸,心中茫然地想: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他们是在为我高兴吗?我是不是应该……和他们一起高兴呢?
这时众人分开一条道,乾王林玄初朝温泯走了过来。林玄初身后跟着段云烬和段云徽,段云烬手中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酒壶和两个酒碗。
林玄初脸上挂着骄阳一样的笑容,他在温泯面前停下,目光灼灼地看着温泯。段云烬端着托盘,段云徽拿起托盘上的酒壶,将两个酒碗倒满酒,一碗放在林玄初面前,一碗放在温泯面前。
林玄初拿起一碗酒,大大方方地向温泯敬酒,他笑着,热情又雀跃。林玄初朗声说道:“敬我骁勇善战、勇猛无敌的前锋将军!”
说完,林玄初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众人欢呼,并朝温泯投去目光,示意温泯也饮了他这碗酒。
由于周围人的目光太过热烈,温泯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低了低头,脸微红,本能地生发出想逃跑的冲动。温泯真的不适应人多的场合,当然,打仗和打劫除外。
但他最终没有逃。温泯学着林玄初的样子,拿起酒碗,回敬了林玄初,温泯头一仰,也将酒碗中的酒一饮而尽,并露出一个稍显局促的微笑。
此刻,朝阳撕破云层,照在温泯眼睛上,温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抬手一挡阳光。突然之间空气仿佛安静了一秒,包括林玄初在内的所有人都看着温泯愣了一下神。
在众人的印象里,温泯总是臭着一张脸,阴阴沉沉的,哪怕是笑,也是冷嘲热讽的笑,这个人戾气太重,所以哪怕五官精致,看着也并不讨喜。但此时,或许是因为温泯有些局促的缘故,杀气和戾气从他身上褪了下去,他脸不阴沉了,倒是有些泛红,表情柔和下来,一张秾秀到极点的脸美得让众人都定住了神。
众人眨眨眼,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天呐!
接下来就是庆功宴了,乾王林玄初设宴犒劳众将士。
庆功宴正式开始之前,林玄初发表了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讲,听得所有人热血沸腾,士气到达了顶峰。直到很久以后,久到允朝和翰朝都不存在的时候,胡兮卿回忆起林玄初的每一次演讲,不得不感慨,为什么是人家林玄初当领导啊,看看他这演讲能力,这演讲技巧,都是杰出领导者的标配啊!
庆功宴上,胡兮卿坐在林玄初左手边,林玄初目光扫了一圈,发现大功臣温泯不见了,便小声问胡兮卿:“温泯呢?”
胡兮卿回答:“他先回去了。”
林玄初无奈笑道:“又跑了。”
“他不爱这种场合,何必勉强他?”
“得想办法帮他改一改这性子,不能总这样。”
“可我觉得,一个人的性子是不会被别人改变的,除非他自己改变。”
林玄初听了胡兮卿的话后,思考了一会,对胡兮卿笑道:“兮卿不愧是兮卿,说起话来就是有道理。你说得对,不该勉强他,等他什么时候愿意参加我们的宴席了,他自己就会来。”
说完,林玄初把偏向胡兮卿的脑袋收了回来,给自己倒了杯酒,但他没喝,他拿起酒杯想了想,忽然把酒杯放了回去,又将脑袋往胡兮卿的方向一偏,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但有件事我还是想跟兮卿商量一下。”
“什么事?”胡兮卿问。
林玄初露出一个稍显顽皮的笑,说:“改天兮卿给他打副面具吧。”
“他”指的是温泯。
胡兮卿立即了然,“扑哧”一声也笑了出来。
庆功宴还没结束,温泯已经回到了家中。
温泯第一时间去地窖找顾泠风。
温泯打开地窖的门,叫了一声:“顾泠风!”
下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应。
温泯觉得奇怪,就走了下去。
“顾泠风?”
“小傻子?”
地窖空无一人,温泯心底升起恐惧与不安。
温泯紧张地把地窖里能藏人的地方,如米袋、水缸都掀了一遍,都没找到顾泠风。
温泯的大脑重重地“嗡”了一下,慌了,他在战场上被一群允军围住、跟大妖花焰过招,都不曾这么慌张!
温泯觉得自己的脚步是浮的,心脏在被人狂击,恐慌像洪水一样一阵一阵往他头顶上涌,这种感觉上一次出现是在他母亲死的时候。
温泯几乎是撕心裂肺地喊出一声:“泠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