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料倒没有。”他解释,“你忘了连羽说的,魏大人早让他帮忙替换了烟花。我是那时才猜测今夜定国公会设计陷害魏家,于是提早两日去找陛下说明了情况。所以你放心,你父亲不会有事的。”
“喔,所以后来你将计就计故意让烟花走火假装点燃了教坊司,却没想到差点害我被怨灵当作盘中餐!”
周霁听她提起怨灵,想起了什么,蓦然站起身来为整个谢府设下了一层厚厚的神法结界。待他确信结界已经坚不可摧,他才扭头与她说:“我要离开片刻,你一个人留在谢府会害怕吗?”
魏宁摇摇头:“我有你的戒指护身,我现在强得可怕。”
他笑说:“好,那你在府中等我,哪都不要去,我尽量快些回来。”
临走,他还是没忍住看了一眼目送他离开的魏宁,想了想,干脆大步走上前将她拥进了怀中。
这份迟来的拥抱,总算将他冷却了十六年的心再度焐热。他放肆将头垂在她的肩窝,在耳鬓厮磨中与她低语:“小宁,以后你叫我周霁也好,叫我逝霄也罢,哪怕叫我大魔头无拂,我都欢喜。”
“那你最喜欢听哪个?”魏宁直着身子,心跳如捣鼓。
“阿霄。”他浅笑,“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字,我当然最喜欢。”
说完,他忽从魏宁眼前消失。待她再抬头看去,一条碧色长龙已游于天际,乘着月色腾飞,向东隐入云雾最终彻底不见踪迹。
可魏宁嘴上说不害怕,心里其实怕得要死——毕竟她也是刚刚才知道凡间是真的有鬼啊!
唉,要是有竹桃和雪芝在身旁就好了。
此刻在谢府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又不知道逝霄去了哪里何时才能回来,既然暂时没人能帮她将两位贴身侍女带来身旁,她也只能痛定思痛,打算强撑意志坐在院中等待。
可偏偏困意来袭,不知何时她已趴在石桌上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总之她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的。
夏日的夜里虽不热却也不凉,大门处传来的咚咚声仍吓得魏宁冷汗直冒。她本不想给予理睬,可那敲门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愈发猛烈清晰,似下一秒那不速之客便要破门而入。无可奈何之下,魏宁只能小心谨慎往大门处走去。
“谁?是谁在外面?”她试探问了问,边用拇指尖摩挲着戒指光滑的玉面,准备随时以术法作出防御。
“小姐!小姐您行行好,求您收留我和我的姐妹们,外面有怪物,我们还不想死!”
“你少来这里骗人。”魏宁大着胆子提高了几分音量,“谢府常年无人居住,你们要找人收留也该去七星巷找那些官人,何必来此碰运气!”
“我们是从教坊司逃出来的花草妖,跑遍京城发现这里设了结界才寻了过来。”
而后另一个声音说:“我们都中了受人所控的术法,若非趁乱逃离,恐再也寻不到脱身的机会。”
又一个声音说:“我们的灵气已快被那地下的残魂吸食殆尽,求您救救我们!”
听门外人不少,魏宁的防备不由松懈。可她依旧没有开门:“这府中的结界并非我所设,我不知道如何放你们进来。虽然很想帮你们,但我也爱莫能助。”
“或许您可会生木术?”其中一女子声音急切道,“只要以草木为媒,您就能带我们入府。”
“我……”魏宁低头看了一眼玉戒,心中犹豫不已。
她并不想给逝霄惹麻烦,但也不愿见死不救。当初她只是以为花妖们正遭受皮肉之苦便一心想着救他们于水火,如今知晓地下藏了吸□□魄的怨灵,更见不得无辜小妖在父亲管辖的地盘平白丢了性命。
虽然半信半疑,可思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冒这个险。
魏宁延一弯藤蔓从墙檐出,背着地锦从墙的这头一路爬至那头,嫩绿的枝丫朝气蓬勃地快速生长,带着生命的希望奔向魏宁看不到的地方。
“怎么样了,你们上藤了吗?”魏宁轻叩门板小声询问,但那头却无人应答。
她正想顺着藤枝爬上墙头查看一番,没想到方才还青翠的地锦竟突然发了黄,枯死的藤条一下变得干瘪僵硬,却还像被注入了灵魂般从墙上爬下,又如游蛇爬上她身,接着将她的双手紧紧捆缠在了一起。
“元姝?果真是你!”魏宁眼见藤枝枯死却有灵,一下就猜到来者何人,“难道刚刚外面的众人皆是你一人?”
“自然。”怨灵依附在枯藤条上与魏宁答话,“没想到你真的很好骗,万幸魔神大人不在,不然我还没法接近你。”
“你可以说我善良,但你不能说我笨!”魏宁先前的恐惧来自未知,如今元姝以枯藤形式出现在她面前她反倒没那么害怕了,声音便也有了更多底气,
“我早有七成意料会是你,只是你冒着被魔神绞杀的危险还要几次三番接近我,我觉得你应该并不只是为了杀我那么简单,所以我才决定冒险一试。”
元姝没想到魏宁面对她竟是一脸笃定,加在藤枝上的怨气便少了几分。于是那枯藤为她松了绑,顺势攀到了她的手臂上,与她诚恳道:“看来石碑林的妖灵没骗我,三界之中,果真只有你能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