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从李肃坦白这场集权之争最终的目的是王深藏的时候，王深藏表现出来的自始至终都是一种平淡而了然的情绪，但此时此刻，他的情绪似乎已然有些支撑不住了，众叛亲离，不过如是。

若是这一切都只是因为所谓的爱情，是不是太过于可笑了？

“明明只要听我的，这个天下便唾手可得，明明若继续粉饰太平下去，对任何一个人都好，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如此愚蠢？”

王深藏痛彻而不解的声音在每一个人的耳中响起，很多人都沉默了。

或许他说的没错，其实不管是谁都很清楚，若是他对权势有欲望的话，大周的天下早就易主了，早就不再是姓李的了，而凭借他的强大，借助天书，攻破大陆诸国可谓是指日可待，换言之，今日对他的算计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愚蠢至极。

李肃默然，王深藏确实对他很好，即便是李苍然与之相比都有所不如，他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先生。

何不止也承认，王深藏很了不起，了不起到无人可比，从很多年开始就让几乎所有人都望而却步，他对先帝的情谊与忠诚也显而易见、无可挑剔。

“你若是谈情，那便没有意思了，毕竟，当年的你对很多人无情，也包括她。”

林习凉无动于衷，“善恶终有报，情亦如此，你对人无情，自然也有人对你无情，道理总是有道理的不是吗？”

他的话重复累赘，却让人无话可说。

王深藏微微一怔，苦笑一声。

他并非是没有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但当这么多相熟的人联合反抗他，甚至是想要他的命时，心原来也还是会痛的啊，难道，真的是他做错了吗？

罢了，罢了……

林习凉以为差不多已经将王深藏的心防攻破，最无情的人也最有情，从大祭司对先帝的情谊就可以看得出来，大祭司本来就是一个执着到可怕的人，他很强大，但即便是再强大的人身上也会有弱点，而大祭司的弱点则是先帝，更是先帝留下的基业，这份基业里包括了大周疆域，也包括了陛下和他们这些臣子。

很少有人能够接受背叛，如大祭司这般从来都是顺风顺水、算尽天下的人更加接受不了，尤其是就连自己挚友的儿子、自己一手教导起来的帝王都要想尽办法取他的性命时，他的心情怎么可能不会崩溃？

“虽然已经过了一些年，但我还是要问，当年杀死她的那场天火是不是你引发的？”

王深藏盘坐在祭坛上，默然不言。

“我再问一句，到底是不是你？”林习凉高声质问。

王深藏始终都没有回话。

林习凉神色愈发不耐，周身念力犹如天雷滚滚般涌动起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出手。

全场皆是静默，屏住了呼吸，生怕被下一刻发生的战斗波及。

若是林习凉三人一齐出手，就算大祭司此时恢复了实力，恐怕也挡不住吧。

“我最后问一次……”

林习凉的语气显然已经动怒，他的声音仿佛滚滚惊雷在宫城之中炸开，引发了天地异象，“到底是不是你！”

王深藏的气息隐而不发，他近乎是厌倦地合眼，他并不需要向任何解释当年之事，只是如今某些人的嘴脸实在是碍他的眼。

“天火乃星河所决，我无法干涉。当初的是非恩怨，就连姜元祈都不曾追究，你是哪里来的资格责问于我？”

王深藏重新睁开了双眼，深邃宁静的双眸凝视向林习凉，仿佛是在看一个可有可无的笑话。

他重情，却只重与李苍然的情，但眼前的这些人…算什么东西？